波澜(三)
的并非太子,而是宰相段秉文。
段秉文身为宰相,却并无宰相之实,先前君曜未被立为太子,地位一直在贤王之下,宁帝也提拔贤王所重用的官员,许多时候他这个宰相都处于边缘化地位,可如今却不同,放眼朝中无对手,深得皇帝太子信任,大权在握,他尽可以施展自己的抱负。
正因为来之不易,所以更加恐惧失去。段秉文对于从前处于中立的官员明里暗里进行了打压,宁帝对此却是视若无睹,显然乐见其成,宁帝一放使得段秉文在朝野地位超然,较之过去的贤王派有过之而无不及,本就兴盛的段家更是欣欣向荣,威名显赫,无人敢与之作对。
四月,柳絮飘飘,街头巷尾都在议论着太子殿下如何得意、段丞相何等英武不凡,尽管他们从未见过太子与段相,可依旧能把他们两个人描绘得栩栩如生,实际上之前他们都是这样的,有时候,亲眼所见反而不如隔空遥想要显得真切。
春闱结束后,俞世清在永乐城开设了讲席,在范淮恩的协助下,讲席顺利进行,且功德圆满,也到了离别的时候,俞世清从不在一个地方呆超过两个月的时间,若非宁帝下诏,即将启程,前往下一个地方。
古往今来,道别有折柳枝相赠的风俗,通过柳枝寄托思念之情以及不舍之情,经此离别,永生难忘,“柳”意为“留”,折柳便是这离别记忆的承载,都说离别苦,睹物思情亦思人。
离别时,范淮恩赠送了柳枝,俞世清很是意外,也看出了范淮恩眼中的不舍,想来这折柳定是精心裁剪过的,俞世清郑重地相谢,并承诺会好好收下,写了一篇有关竹叶的墨笔回赠。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范淮恩对俞世清愈发敬重,离别来临也是愈发不舍,他道:“先生,日后还会回来吗?”
“不回来了。”俞世清笑着摇摇头,似乎轻描淡写,目光却是坚如磐石,他几乎可以看到将来而至的风云诡谲,似他这般不受拘束之人,自然是远离的好。
“那么,学生该去哪里见您?”范淮恩轻声问。
“曲终未必人散,有缘自会相逢。”俞世清十分淡然,笑容如微风吹拂,笑声摇曳在空中,让人感到无比安心。
俞世清早就收拾好了行礼,其中多是学生赠送的礼物,他用了一辆马车搬运,一辆马车供自己乘坐。
马车即将驶出城外,马车骤停,俞世清掀开窗帘欲探来者何人,却听得马车夫说道:“太师,前面的马车看着......像是太子殿下。”
看见太子,马车夫有些不安,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大人物,俞世清已司空见惯,整理着装,缓缓下车。
俞世清走下马车,发现太子已经在前等候,早就料到俞世清会途经此处,俞世清向太子行礼,太子笑说:“听说先生离京,学生特意前来相送。”
俞世清笑说:“太子殿下客气了,老夫来京得殿下照拂,实在感激不尽。”
“老师切莫这样说。”太子温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您是我的老师,老师走时,学生相送,有何不妥?”
俞世清心中感动,却不敢忘君臣之礼,谢恩后道:“太子殿下有心了。”
太子笑道:“谢过先生的生辰礼。先生送的书画毛笔,学生甚是喜欢。”
俞世清道:“殿下喜欢,老身幸甚。”
太子眺望俞世清身后的马车,出了一会儿神,装作不在乎地问:“太师准备去哪里?”
“还不知道。”俞世清道,“去到哪里便是哪里,看到好的地方,或许会住下,可时间不会长,现在嘛,想去灵丘山探望老朋友。”
“可是许衍先生?”
“正是。”俞世清微惊,转念一想,京城中谁人不知道他和许衍乃是至交,
“为何,忽然想起去灵丘山?”太子问。
印象中,俞世清与许衍的关系亦敌亦友,二人自幼一同长大,自是感情深厚,也经常因为意见不合而吵架,他们已有十年没有联系。
俞世清看出了太子的疑惑,不禁笑叹,“都说文人自轻,我和许衍就是如此。从前我并不喜欢许衍,缘由很可笑,因为他太过聪明,我生怕他会压过自己,不过,他也是这样的想法,互相看不惯却又忍不住关注对方,结果竟成了朋友。我们经常因为意见不合吵架,永远都没有结果,一段时间没见,再次见面就自然和好了,可就是这见面难,除非萍水相逢,否则,谁去见了谁就是认输了,所以咱们僵了十年。”
太子感到意外:“想不到老师还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
“是啊,我孩子气的地方多着呢!若是从前,我绝不会主动去找他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老了,最近总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总觉得那些画面就发生在昨日。”俞世清喟叹道,“可一觉醒来我已年老,满头白发,满脸皱纹,再也不是年轻时候的模样。我认识的人渐渐离我而去,也不在乎这所谓的胜负了,去找他又怎么样呢?他也乐得我去找他,聊家常也好,吵架也罢,好歹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