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祷告与往事
莫妮卡的脸色突然顿住了,就像是她身上的时间被静止了一样。
直到弗兰克走到窗边,她才僵硬地扯出一个笑脸:“别开玩笑了,弗兰克。我怎么会知道雕像在哪里——只是教堂里的雕像一般都会放在主厅,不是吗?”
弗兰克一句话也不回答,只是看着窗外的月光,似乎没有听见。
“莫妮卡说得有道理,有很大可能在主厅,”罗西突然开口,“我们一路上都是一起走的,弗兰克,这你是知道的,误导大家的人是你。莫妮卡不可能知道雕像在哪里。”
说完她转身询问洛斯塔:“你会和我们一起走的,对吧?”
洛斯塔点头,但是弗兰克这时却说:“我不和你们一起了,你们走吧。”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莫妮卡。红发女孩打了个寒颤:“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弗兰克?你要去哪里?”而弗兰克再次忽视了她的问题,转头开门,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出了房间。
似乎有那么一瞬莫妮卡想喊住他,但是她最终选择了缄默,仿佛雕塑一样站在原地。
罗西对洛斯塔点了点头,扶着呆楞的莫妮卡坐下了。她明明比莫妮卡矮至少半只手掌的长度,看起来却像个大姐姐——莫妮卡对她很是依赖。趁着两个女孩转身,洛斯塔从外套口袋里掏出父母的怀表,借着灯光迅速瞄了一眼——凌晨两点三十。
但是罗西刚刚说是三点……可能是估计的,毕竟不是所有人身上都凑巧带着一块怀表。如果不是罗西说的时间提醒了他,洛斯塔都快忘记了自己是可以知道时间的——也有可能是,刻意不想去思考梅德女士信函里的那个最后截点……
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们准确时间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闷响,似乎是什么重物落到地上的声音。这个废弃的教堂内部虽然重修过,但是只是改变了格局,并没有完全翻新。比如这时,紧接着那声闷响,他们脚下破旧的地板就不断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似乎是谁迈着沉重的脚步,停在这间房门外。
莫妮卡和罗西同时转身,似乎都被吓到了,她们原本就苍白的脸在月光下看着有点发青。洛斯塔挪动到两个女孩身边,他看见罗西动了动嘴唇,似乎是在说——
“那不可能是弗兰克,弗兰克出事了!”
很少有人知道,洛斯塔看得懂唇语。马纳塔镇福利院有一位因为热病被撒旦夺走嗓音的中年女护工,她曾经和洛斯塔关系亲近。当时洛斯塔为了能知道她在说什么,特地请她把要说的话先写下来,再无声地复述一遍,仔细观察她嘴唇的动作——这样时间一长,就能直接看出她“说话”表达的意思。
那位老小姐年纪比福利院的管理夫人还大,但一直都没有结婚。她早年在镇上的主日学校上过很久的免费课程,认识字,能心算。院里的女孩子们都悄悄说,如果不是她变成了哑巴,市里面肯定不会再额外派现在的管理夫人来当管理员(也就是类似于院长的角色,但是管理夫人不喜欢这个称呼,她认为这一点都不时髦)。
尽管表面上管理夫人总是摆出一副城里人的架子,不乐意与乡下的妇女们来往,但她和女护工们的关系都还算不错,尤其是那位老小姐。
几个月前这位护工女士去了上帝那里。自那以后,管理夫人一见到洛斯塔就开始咒骂他“恶魔”,并且说如果不是他和那个老姑娘关系密切,她肯定不会遭遇这样的事。
洛斯塔至今也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事。
但是莫妮卡显然没有看出来罗西在说什么,她从呆楞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声音颤抖地喊了声:“弗兰克?”
回应她的,是一把被人重力挥舞过来劈穿门板的斧头。
外面的人感受到门板的脆弱,抽回斧头,对着门又是一次重击,木片横飞。洛斯塔站得最近,他几乎能感受到那带着血气的风刮在自己脸上、灌入喉管,冰凉的铁锈味充斥在胸腔中,似乎把他的呼吸都冻结住了。
斧头被拿开的间隙,可以看到被劈开的门缝那边是一只猩红的眼珠,转了转,盯住了房间里的三只猎物。
“晚上好啊,女士们……还有先生,”不速之客隔着门吹了个口哨,显得很是愉悦,“你们也出来陪这个倒霉蛋去死,如何?”
莫妮卡再也受不了,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在狭小的房间里惊慌逃窜,就像她的红色长发是烈火,在不断灼烧着她。但是除了狭窄的窗户,这间房没有其他可以出去的门。洛斯塔没比她好多少,只觉得血液从脚底逆流上来,死神已经从冥界传来呼唤。
罗西显然比他们冷静一点,她一把抓住恐惧到极点的莫妮卡,试图在房间里面找有没有能堵住门的东西,但是这里既没有任何大件的家具,也没有能用作武器的物什。
外面的暴徒已经把门砍开了一个大洞,扔进来一坨鲜血淋漓的东西,莫妮卡看清楚这是什么过后又是一声尖叫。
她从罗西的手中滑落下来,衣裙颓废地亲吻地面,像是一个破烂的关节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