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琼寺
“藤条手镯,舒经活血,驱邪避凶。施主,来一条吧。”
听到这个低沉而熟悉的声音,乔雨麦的一条腿正迈出,悬空在万丈深渊之上。
她已经在这块突出悬崖边的石头上坐了许久。
“这个念头,一直在你脑海萦绕,现在终于要实现了,怎么会害怕呢,应该期待才对啊!”
她出神的看着远处暮霭群山,灰色的羊毛围巾从头往下包裹着,将她与外界隔离开来。
霞光初现,乔雨麦回过头来,看着晨曦中的夏琼寺,流光溢彩的巨大鎏金佛像端庄肃穆,安静地沉默在时光中。
金色的夏琼寺和红衣的僧人仿佛一页无声的经文,等待着俗世人们的翻阅。
“倘若疲惫不堪,不妨前往夏琼寺。”
这句话让乔雨麦的心为之一动,看着手机里矗立在悬崖边上的金色庙宇图片,她毫不犹豫地把它作为此行、此生的最后一站。
人的一生究竟有多长呢?往前看,遥遥无期,时光仿佛漫长得望不到尽头;往回看,庸庸碌碌,三十年似乎也只是转瞬即逝。
如果不是看着体检表上,年龄那一栏的醒目数字,乔雨麦总是恍惚,自己已经三十岁了吗?
在那个庞大复杂的城市里,她像一只没头苍蝇,撞得鲜血淋漓,生活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信仰、洒脱、理想…”这些词语成了一种遥不可及的东西。
可静谧的寺庙,对她一直有一种魔力,她觉得自己应该属于这个地方。如果说人生有规划的话,出家的念头不止一次浮现在她的规划里。
她缓缓站了起来,闭上眼睛,张开双臂。在别人看来,只是个故作深沉的文艺女青年罢了,对着山风和美景悲春伤秋,做感怀状。
可她想做的是最后的飞翔,从此,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琐事,那些躲不开干不完的工作,那些不想见的人,不想去的场合,再也与她无关了,想想突然觉得好轻松。
偏偏就在此刻,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她收回迈出去的左腿,转身看到一个衣着红袍的僧人,正向一个中年妇女展示手中的藤条镯子。
“施主,我看你眉头紧锁,面色憔悴,这手镯是昆仑山鸡血藤,镶嵌苗家老银,绝对能化解你的烦心事。”
乔雨麦抬起左手,看着手腕上的藤条手镯,气不打一处来,此时她才明白,这套说辞全一样,这年头谁不眉头紧锁,面容憔悴啊。
中年妇人听着,停下了脚步,接过手镯看了起来,“这多少钱?”
“既然这手镯和施主有缘,我就收个成本价,一千五。”红袍僧人知道有戏了,不急不慢地说道。
中年妇女一听,盯着他看了一会,默默递还手镯,转身就走。她可不是个大冤种。
“哎哎施主,就只剩两个了,别的地方可买不着。多少钱你能要。”
“五十我就拿一个。”中年妇女转回身来。
“五十?开完笑吧,成本都不止,一百五吧,我出家人不打诳语,真就收成本价了。”
“就五十,不行就算了。”中年妇女拿捏的死死的,边说边挪动脚步。
僧人无奈的招招手,“来来来,拿走吧,佛渡有缘人,没办法。”
“我没带现金。”
“没事,你扫我手机付款码。”僧人撩起右侧袍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我去你妈!”乔雨麦飞起一脚,踢在他的屁股上。
僧人措手不及,顺着斜坡往下踉跄几步,趴倒在地,手机撇出去老远。
乔雨麦紧跟上前,揪住他的衣领,用力一拉,竟把僧袍扯了下来,他怀里的藤条手镯洒落一地,露出身上的皮夹克和牛仔裤。
男子反应过来后,坐了起来,讪讪地看着乔雨麦。
“你他妈的个大骗子,骗钱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乔雨麦指着男子骂道,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大胆、这么不管不顾。
中年妇女和几个路过的游客都看傻眼了。
“你认错人了吧!”男子站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土。
“我认错你妈,你三天骗我两次,要点脸不?还扮成僧人,佛祖你都敢利用。”
男子不说话了,缓缓走到路边,转过身去。
原来骂人这么爽,乔雨麦虽然嘴上骂着,但心里的怒火竟然没有燃起来。
以前每次和别人有矛盾都是隐忍着,回过头自己总是越想越气,然后在心里不断演译着怒怼别人的场景,可现实中却谨小慎微、怂的一比。
心里想什么就大声说出来的感觉竟然这么好。她突然为这几十年的压抑感到不值,永远的内耗,自己这病就是这么得的吧!
“把钱还给我。”乔雨麦走过去,向男子伸出手。
“肯定还,你别影响我做生意,很快就挣回来还你。”男子看乔雨麦缓和了语气,又嬉皮笑脸起来。
“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