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色恪餐番外(十一)
辛盈袖再次醒来时,天际青白,微光自窗棂泼洒。
屋内恰恰好是人眼能够分辨,却又不至于让人无所遁形的晦暗。
她同崔恪还是昨夜的姿势,只是他还在熟睡。
这样好一些,叫她自他怀中出来时,不必看到他的表情,也不必在意自己的模样。
下一刻,在辛盈袖已经退出他的怀抱时,崔恪忽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腕子,他当下分寸极好,只轻轻将指落在了她的袖口上。
“袖袖。”
他仿佛一夜未眠,话音带了些哑意:“我还要劳烦你再帮我一件事,帮完这件事——我便送你一份礼物好不好?”
他又在卖什么关子?辛盈袖直接发问:“什么事?”
“我需要你帮我总结出,那个会害人的矿石,如今能看出的症状都有些什么,好不好?”
辛盈袖本能地觉得疑惑,大理寺的医学博士也已经验过尸,她才不相信对方看不出这些东西,崔恪为何又要特地要交代她。
可是这事她的确有能力去做,辛盈袖并不推辞:“好,给我两日,可否?”
两日啊,崔恪心中苦笑,却还是温柔答她:“好,袖袖,你不必急。”
他与她最后的相处,也就只有这两日了吧,他害了她那么多年,仿佛只要遇上他,辛盈袖便总要被惹得哭一场。
他在她身边,也总忍不住要去嫉妒旁的男人,忍不住要去诋毁那些男人。
两日之后,他便彻彻底底放手。
她值得去配与良人,值得去见更广阔的天地。
“袖袖——”崔恪望着她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唤。
在辛盈袖疑惑的回眸里,他的目光压抑着某种类似于期许,又好像被极力遮掩的情绪:
“袖袖,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那份礼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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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盈袖这两日便扎身于崔恪交代的任务。
这等不必入口、不必近身便可害人的矿石的确闻所未闻,如何记载它的症状、性状,甚至能否寻到解救之法,都是前人从未涉及过的东西。
故而虽只是作为结案证词之一,辛盈袖也务必尽善尽美。
崔恪亦闭门房中,只是他做的事情,多多少少有些上不得台面了。
沈信耷拉眉眼立在一旁,面色复杂地看着自己的上官对着一个男子的诸多资料再三研读。
“大人,这季由家世清白,当真没有什么问题。”这是什么毛病呢,都已经是你前夫人了,人家现在同什么男子交往要你管么。
轮得到你管吗?
崔恪原本便死死蹙紧一双眉,闻言仿佛更是不悦。
“可他一无长物,没点底子,如何堪为良配。”
“莫欺少年穷嘛。”
崔恪听了少年二字,一时连脸色也沉了下去。
看来人果然是听不得自己所缺失的东西的。
崔寺卿仿佛狠狠压抑着什么情绪,又捻了捻掌中画像:“可他形貌丑陋,不堪与袖……辛夫人相配。”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沈信也要搞不懂自家大人的心思了。不是说好自己已经放下,眼下只是将那个季由的家世挖挖清楚,好替辛夫人把把关吗?
怎么看崔大人一副恨不得以身代之的模样。
照他看来,那季由虽然的确配不上辛夫人,但胜在人家青春好颜色,同小郎君耍玩耍玩也是一件快事嘛,大不了色衰爱弛了再踹掉就好。
就像踹掉自家上官一般。
“哎呀,大人,你……”
“崔恪,你在吗?”门外有人轻轻叩响,竟是辛盈袖的声音。
殊不知房中的二人几乎是狼狈地收起满案文书。
“袖袖,我在的。”
崔恪动作迅速地将季由的所有资料锁到了最下方的暗格,然后示意沈信作出一副向他禀事的模样。
“你进来吧袖袖。”
辛盈袖此行是为了向崔恪交差而来。
她将自己这两日研究所记一并呈交上去:“崔大人,请您过目。”
“这终究只是我一人所记,崔大人,我另外抄存了一份,若您愿意的话,便将这份给王老过目。王老年高德卲,必能斧正其中缺漏之处。”
崔恪也点头应下了。
沈信早在方才便告退,可崔恪却仿佛仍有什么话要对她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也不似方才禀告公事那般正式了:“崔恪,你怎么了?”
“我……”我觉得那个季由实在是猥琐不堪,要不你还是弃了他罢。
可是他多年前便曾想用这个借口去阻止她同别的男人交往,那之后他娶了她,然后又负了她。
崔恪的目光极深,仿佛压抑了什么,辛盈袖撑身半俯过去,仔细审视他面上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