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色恪餐(九)
“是啊!可骇死人了,听说那暗室里被布置的恍若墓穴,还有引煞招鬼的祭台呢。”
“是啊,姓曹的做这些怪,害了多少条人命!他不就是为了吸人精气、借别人的命吗,谁想得到他倒是先死了。”
“呸!就是就是,要我说啊,死得好,该!亏他平日里还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成日拜佛呢,谁知道拜的是什么佛。”
……
她悄悄合上窗扇,只觉这案子说不出的诡异,那个受百姓爱戴,甚至得了陛下青眼的曹长史当真是这样的人吗?可听崔恪的意思,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内,那是不是说明——真凶其实尚未归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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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高义旧居中,崔恪坐在主位,正逐字确认着主簿呈上来的结案词,大理寺诸人面色肃穆将此地层层包围,瞬间便有了置身公堂的压迫感。
整个厅堂中只有偶尔响起的纸张翻动声,下首的灵州刺史如坐针毡,不自觉将袖中的符咒掏了出来,直到被手心汗液渍湿都毫无察觉。
好容易等崔恪放下那叠陈词,满额大汗的灵州刺史终于忍不住开口:
“崔大人,这……案也结了,要不我们还是走罢,这地方实在是阴邪。”
崔恪掀眸定定望了他一眼,难得露了个微笑:“赵大人不急,本官保证,一定在今日便将此案审结。”
“来人,”崔恪扬声道,“将那木人搬上来。”
外院的官兵听令,两人合力将一个等人高的木头架子搬了进来。
众人定睛一看,赫然是那夜忽然自燃的“人”。
木头被做成人的模样,又套上外衣,只在双脚处简单设了个机关,便能使两只脚轮流踏地,此刻这木头人穿着长史的官袍,面上被化了人的表情,独自在厅堂中“踢踏”作响,着实有几分诡异。
又听崔恪的低沉清越的声音缓缓道:
“古有偃师,巧夺天工,所制木偶,能歌善舞,恍如活人。其实无需那般复杂,街市之上哄骗孩童的木偶里头,不也有能不断点头的狗儿,左右脚交替站立的雄鸡吗?可知做出能活动的木头机关,并非什么难事。”
他话音方落,那个兀自踏步的人偶便轰的一声开始自燃,火光大盛,恰恰辉映在灵州刺史面上,将他因虚汗而油亮的面孔衬的失真。
“在人偶周身涂抹黄磷,衣袍浸以油料,瞬间便可自燃。”
“那夜燃烧起来的既不是曹长史的鬼魂,那他害人的说法,可就有待商榷了。”
“赵大人,您说呢?”
赵刺史的面色有些麻木,他手中仍是攥紧了符章,却拱手道:“老夫不知崔大人何意。”
“那城外金矿可有掩埋扎实,这个赵大人可知?”
“不知。”
“好一个不知。”
崔恪也不与他周旋,直接转身命主簿开始记录:
“灵州刺史赵辉,私自开挖城外金矿瞒不上报,此为罪一;为捂住消息杀灵州长史曹高义灭口,甚至在斯人已逝后妄图栽赃嫁祸,此为罪二;自矿中挖出邪石,此石对人体损害甚大,佩之一段时日则口齿脱落,肺腑尽裂,甚至骨骼尽碎,此为罪三;残害百姓性命,大行巫蛊之术来扰乱视听,此为罪四。”
“赵辉,你认不认罪?”
“老夫不认。”
“铁证如山,容不得你不认!”
朱服玉带的大理寺卿负手立在厅堂之中,话音铿然,气贯虹霓,一时竟叫人不敢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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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在一日之内,灵州的天变了又变,叫人猝不及防。
辛盈袖已经不愿听街头巷尾的议论,一路跑到了灵州官衙之中,只想从崔恪口中知晓最本原的真相。
此乃要案,崔恪也亲自听审相关人员,甚至讯问证言亦是由他主导。
见到她时,崔恪已经不停歇地连审了四个时辰,此刻独自坐在椅中,手指按压在鼻梁处,面上表情落在烛火的阴影之中,有些辨不清,正闭目养神。
辛盈袖有些踟躇,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
男人神色疲惫,一早便听出她的脚步,此刻并未起身,只是对着槛外那个犹豫的身影探出手,缓声道:
“袖袖,快进来,外面风凉。”
辛盈袖听出他素来清冽的嗓音都变得沙哑,终于提起裙裾进了门,步步朝正堂之上的男人行去。
下一刻,他稳稳地抓住她的腕子,将她整个人扯得跌坐到他膝上。
崔恪抢在辛盈袖挣扎前先开了口:“袖袖,我太累了,让我歇一歇好不好,就一小会儿。”
辛盈袖终于默许了他,也默许了二人现在这般姿|||势。
他将她竖抱在怀中,分开||两||条||腿让她跨||坐在他身上,而后便将面孔埋入她香软的颈侧深深吸了一口气。
辛盈袖默默由崔恪靠了一会儿,便往后推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