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权
颜筠哑然回头,颜扶月抬头微微一笑。
“这样恐不服众。”颜扶月从前从不插手颜筠的决定。
颜扶月站在颜筠的椅子后,他们离得很近,甚至能感受到彼此体温。
颜筠缓缓转过头,喉间猛然发出一声惊叫:“来!”
背心一痛,一把短匕首已经穿过胸膛,刺破他的心脏。
短短一瞬,颜筠身上携带的符咒全部报废在颜扶月手中,颜扶月握紧了匕首柄,更用力向前方送了送。
颜筠温热的血液流了她一手。
潜伏在梁上的暗卫猛然跃下,却在看到颜扶月手中的东西时停止了动作。
那些即将攻击过来的复符纸也悬停在了半空。
座位上的分部众人也是哗然,一时如坐针毡,已经有人惊骇之下站起了身。
颜扶月手中持着一枚梅花坠,那是颜家几年前随着继承人一起失踪的继承人信物。
颜扶月没想到颜筠身上居然带着这么多符纸,她虽然强行攻破了这些符咒,却受到了不轻的内伤。
甚至她握着匕首的手也被符毒腐蚀,流出焦黑的血液。
她来时料到了会有符毒,虽然已经提前服下了缓解的丹药,此刻五脏六腑还是灼伤般的疼痛。
“来人!”
颜扶月声音一肃,一手拔出短匕首,极快地在颜筠的颈部可后背点了几下,又喂他吃了几颗丹药,好歹缓住了他死去的脚步。
暗卫纷纷从梁上跃下,下方的分部的人面面相觑。
颜乔尚还跪在地上,此时向前一拜,口中已经承认了颜扶月的身份:“恭迎新家主继位!”
于是暗卫和分部的其他人都跪下来,高呼恭迎。
颜扶月视线扫过他们漆黑的发顶,缓步行到了颜筠面前。
人体最重要的心脏被破坏了,要不是颜扶月用昂贵的丹药吊着他一条命,此时他早该死了。
颜筠意识模糊,眼眸半垂着,恍惚间闻见熟悉的香气来到身边,咧开嘴无声地笑了一下。
“我以为你早死心了。”颜筠的下颚被颜扶月抬起,他一下一下喘着粗气,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
这张脸上已经看不出从前的漫不经心和张扬算计,他唇角不断溢出血,顺着下巴流过脖子,最后淌进衣裳中,狼狈无比。
颜筠的眼珠努力转动着,他努力得缩起身体,想要藏起自己的狼狈。
此刻他无所遁形,像是小时候的冬天,他被人堵在角落剥光了衣服,不敢出去,只能蹲下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那时周围的人眼神如刀,一刀刀割伤他,将他的尊严踩到泥里去。
颜筠觉得自己卑微得就像地上的污泥。
此时颜筠也这样觉得,明明片刻前这里的所有人都还是低贱如泥土一般,只有他高高在上;可片刻后,这样的局面翻转,他又成了那个雪地里□□的孩子。
“你好像很意外我会杀了你?”
颜扶月觉得很可笑,她又服下了一枚缓解符毒的丹药,将颜筠的脸抬高。
颜筠身上那么多符咒,还准备了符毒,在加上当时颜筠的反应,他看上去并不是对她不设防的。
他睫毛翕动,嘴唇颤抖,白净的脸上沾了血液,只显得脆弱不堪。
颜筠眼帘轻轻掀起,露出浓墨一般的黑瞳,他眼里蕴满了水光,看上去像是可怜巴巴的,招人心疼。
数年前,颜扶月撞见他被人欺负,就是因为这样一个眼神,她才跑去找了颜钰,找颜钰来救他。
颜钰第一次知道这样一个人,于是后来无数次地对他伸出援手。
可是数年后,颜筠杀了颜钰。
“你当初杀颜钰的时候。没有料到我会来杀你吗?”
听到这句话,颜筠睁大了眼睛,嘴唇蠕动,像是说了句话。
颜扶月一愣,将颜筠丢在地上,抽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手。
她手上的皮肤已经被腐蚀了大半,露出白色的指骨,可颜扶月却像一点也不痛,只是轻描淡写地撒上药粉,再用手帕包扎起来。
她在最后关头留下颜筠一命,除了想要逼问他一些事,或许心还抱着微渺的希望。
可是颜筠没有丝毫悔意。
他最后还说:“是他该死。”
颜扶月觉得自己最后关头做的事仿佛是一场笑话。
她还想听他的辩解,听他说自己只是鬼迷心窍,此后一直生活在煎熬之中,听他说自己是身不由己,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颜扶月重新坐在颜筠方才坐过的椅子上,将手中的梅花坠高高举起,暗卫为她打开关闭的大门,天光倾泻,照亮室内。
“从今天起,我颜扶月,就是颜家的家主。”
侍从们跪了一地,在颜乔的带领下再次高呼:“恭迎新家主继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