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吵
年前的重伤让闵时元气大伤,也让他本来就不甚健康的身体更加虚弱,丹田破碎不能修炼,身体虚弱腿伤严重,也不能进行过度的锻炼,闵时的身体其实是一日不如一日的。
闵时被齐修拍的一个趔趄,他偏了几步,伸手扶住树干,险险止住摔倒的势头。
“嗯。”
闵时低低应了一声,半张脸都被树荫遮挡,看不清神色。
马车中林絮四仰八叉的躺在软榻上,忽然听见了马车外一深一浅的脚步声。
平日里闵时的脚步声很轻,几近于无,此时却明显能听出一重一轻,拖沓着像这边来了。
林絮收回大开的四肢,躺到了属于自己的软榻上。
她不想和闵时交流,就算她已经冷静下来了,知道自己本不应该挟恩图报,可是谁叫闵时先挟恩图报的呢?
别人做得,她为什么做不得?
林絮气鼓鼓的翻过身,面向马车壁。
马车沉了一沉,帘子掀开时有风钻了进来,林絮拉紧了身上的薄被,听见身旁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挲声,又听见上踏的声音。
这人怎么这样吵。
林絮心里抱怨,闵时躺在了另一边的软榻上,马车又移动起来,咕噜咕噜的车轮滚动声不断,马车外哒哒的马蹄声也不断。
商队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其他的声响都是无可避免的动静,林絮却觉得自己要被吵死了:闵时的呼吸声简直压过了所有的噪音。
呼吸声争先恐后的往林絮耳朵里钻,将林絮唯有的一点睡意驱逐得干干净净。
林絮简直想坐起来大骂闵时一顿。
思前想后,林絮还是躺得端端正正,始终面向马车壁,不给自己任何机会看到惹人厌烦的身影。
一夜就在车轮骨碌碌的滚动声中过去了。
天气越发炎热,林絮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醒来时已经是正午了。
她掀开身上的薄被,刚一掀开帘子,就感受到了外界的热浪。
“我们这是到哪里啦?”
阿紫正从外面路过,林絮挥了挥手问。
阿紫手中端着托盘,盘中是一个拳头大小的白瓷碗,里面乘着漆黑的液体,像是什么药。
林絮皱了皱鼻子,老远都能闻到苦涩的药味。
阿紫洁白的面容在太阳下有些炫目,她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又或者是辨认了一下时间:“该是到虎牙山了。”
林絮没听过这个地名,也并不感兴趣,她只是随口一问,好显出她的焦急,无意中催促一下商队。
比起外面,她还是更想回到小剑峰。
那毕竟是她长大的地方,而且那里还有她的师父。
既然找不到师兄师姐们,回去找闭关的师父出门解决也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林絮盘算着,师父如今算是千尺门唯一的话事人了,如果千尺门真的能在师父手中重建起来,那小剑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冷清破旧了。
他们的日子也不会这么难过了。
“别急,”齐修从浓绿的林中走出来,手轻轻握住剑柄,“我们这才走过十五分之一的路程。”
“阿紫,先把林姑娘扶下来吧。该用午膳了。”
阿紫闻言将托盘放在马车前方的品台上,伸手将林絮扶了下来。
商队停靠在一座山下,旁边就是大道。
夏日炎炎,白日里赶路的人很少,这条大道从头望到尾也看不见其他的商队。
林絮被扶着向林中走去,她与齐修擦肩而过,忽然听到一阵响动。
这声音极细,让林絮无从辨认具体的方位,却见齐修脸色蓦然一沉,立时便像换了一个人。
若用剑来形容齐修,那他平日便是缠在腰间的软长剑,伪装成毫无威胁的腰带,收敛光芒、懒懒散散的盘做一团。
但这一刻他忽然变了,腰间的长剑无声出鞘,齐修此时也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褪去了平日的懒散和漫不经心,浑身被一股锋利的剑气包裹。
齐修此刻便像一柄锋芒毕露的绝世宝剑。
林絮微微侧头,只看见齐修硬挺的侧脸和深深的眼眸。
“叮叮叮叮”
身后一阵响声不绝于耳,齐修剑招潇洒,轻易将暗器全部格挡下来。
那是一根根细如发丝的金针,被齐修击落后静静躺在尘土里。
林絮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森林拐角处,齐修唇边勾起一抹兴味的笑。
“不打算出来一叙吗?”
大道那头的林中一抹青色衣衫的人这才出现。
鸟儿好奇的侧头观察着这个年轻人,他戴着竹笠,压得低低的,挡住半张脸,只露出瘦削干净的下颌。
“我们有什么可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