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2)矛盾
我调转“视线”,同管事去了。
至大夫人院中,管事再一次接过那装有红玛瑙珠链的木盒。
而我亦又一次用“视线”细瞧,张客商拿来的,就单只是一个破旧木盒,跟之后,管事交到三夫人手中那个,没半点相似之处。
我见管事将那木盒牢牢捧着,方出院门,便朝我已然熟知的小道走去。
我一眼不差地盯着那木盒。
突然一下,“视线”猛地晃动。
只听见诶哟一声,再看得仔细时,管事整个人向后跌倒,脸皱得老紧,一手撑着地,一手痛苦地扶着腰。
那破旧木盒摔在地上,已然是彻底四分五裂,哪还救得回来。
好在里头的红玛瑙珠链,尚且完好无损。
这地方……
我抬着“视线”,环视四周。
是了,方才我不还跟着李婆子来过。
正是后花园假山之后,她与王婆子私下说话之处。
这时再看见那石板路间隙中,鹅卵石上的那些水渍,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该死的王婆子,犯了那么大错,只罚她这点小事,却都办不好,以后那库房,也不必她个无用之人来管!”
管事艰难撑地爬起,鼻孔都喷出怒气,然低头一见那破烂木片,却是微愣怔不语,眉头渐渐拧紧。
他低首思索片刻,见四周无人,速从怀中掏出一物。
我仔细一瞧,不正是那递与三夫人的精巧木盒。二少爷知晓其中有机关,又说此物应在书房当中,可现下,怎被管事揣在怀中?
只听得管事喃喃低语:“瞧来最危险之处,也是最为安稳之处。”
你怎也同我从前所想一致。
思毕,管事径自捡起地上的红玛瑙珠链,用衣袖擦拭些许尘土,又显出那夺目光泽。
他将珠链放入颇为精巧的木盒中,若无其事走出堆叠的假山,朝着三夫人院中去。
很快,管事便已送完木盒,又回至大夫人院中,谈论起府中正事。
其间李婆子曾端了次茶水进来,后被大夫人派去大少爷院中。
“这家悦来米铺的账目……”
大夫人指着账簿,叫管事来瞧。
“边关战事吃紧已久,路上又有土匪当道,只有似咱们宋府这般商户人家,才能同官府商量,以官兵相护,从外地运来米粮。但这运价,也都最少都涨了二成。”
“城中缺粮,粮价高涨,应不愁卖才是,然这铺子,怎反倒入不敷出?”
大夫人平静反问道。
“老爷之前牵头,向官府低价捐粮,从中运过去的大头,就是这家铺子的储粮,”
管事对答如流:“如今城内的施粥摊子,也是由这铺子运去米粮。”
大夫人微微颔首,算是认下他所言。
“小人要说之事,也与这有关,”
管事顿了一下,回道:“昨日,悦来米铺的掌柜来报,言近日来去盛粥的百姓,比之从前多上数倍,铺中储粮,也比先前打算得消耗更快,因而告知小人,可否别的几家米铺,也运些粮去。”
“别家掌柜如何说来?”大夫人素指在账簿上轻点几下,顺溜得快翻,也不知是否真瞧进眼中。
“东来米铺掌柜回禀,如今难从外地运粮,他店中储粮也剩得不多,若都拿去与施粥铺子,但凡城中别家粮价再涨,他们再无法子,拿出大批储粮压价,正与老爷当初所为相违。”
管事抛出了一两难之题。
但大夫人依旧神色淡淡,且不论她此副模样真假,气势上便已胜过三分。
甚至于,不知我有无看错了眼,可“视线”从未错过,自她眸中,那闪过一丝愉悦的暗光。
“斗米养恩,石米养仇,若此时停止施粥,不必等到日后得胜停战,那些受了粥之人,早已会将矛头对准我们宋家。”
“而如今老爷既去,府中本就是多事之秋,若此时被别家米铺抓住时机,引导那些受了粥恩的百姓一闹,宋家生意必然大受影响,值此风声鹤唳之际,官府,亦会对宋家有所不满。”
“小人也这般想,施粥已不单是件善事,绝不能停,但这粮,又从何处来?”
大夫人端起茶盏,眉眼低垂,低笑一声。
“这有何好苦恼,前人不早已将法子想了出来?还需教你如何做来么?”
管事面露疑色,暗思半晌,这才试探出声问道:“您说的是,沈老爷?”
“不错,”
大夫人轻叹了一声:“想当初,沈老爷也有此困局,他如何做的,咱们也如何就是了。”
“可……”
管事面上为难:“可沈老爷那时,比之现下更为困顿,这才不得已开了府中私库。若直接开府中私库,是否还并未至此艰涩境地?”
“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