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笼咏鹤(一)
可以喝完就走,绝不会在晋王和百官面前露疲。”
明鹊点了点头,十分认同云鹂的话。
二人自小就服侍在陆嘉芩身侧,做事向来果断周到,陆嘉芩沐浴完便觉一身疲惫尽散,待她饮下补汤要出门之时,一个小宫女捧着一壶酒急步走到她面前来。
“殿下且慢行,”宫女喘着粗气,像是一路跑过来的,“圣人新得了一坛三勒浆,刚命丘大监送了一壶过来,说让殿下与百官同庆,殿下尝尝再去吧,奴婢好向阙下复命。”
鎏金缠花纹酒壶奢侈华丽,暗显其中盛装酒液十分贵重,宫女脸上依旧扬着耀眼的笑,双眼都眯成了月牙。
“奴婢就知道圣人还是心疼咱们殿下的,波斯去年贡了三坛三勒浆,圣人碍于情面平分给了宫内妃嫔及诸皇子,但这坛私酿,殿下独得一壶,晋王要与百官同饮。”
如果陆嘉芩不知道这酒壶里装着腌臜的药,她真要被这宫女毫不作伪十分纯真的小得意糊弄过去了,所以前世她并未起疑,只是皱了皱眉头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宫女殷勤地倒了一杯酒,但陆嘉芩从中看出了几分急迫——她迫不及待地想让自己喝下这杯酒。
“殿下才是储君,”宫女继续在碎碎念,句句都像是为陆嘉芩着想,“卢贵妃与晋王再跋扈也越不过东宫去!”
这话让明鹊都变了面色,她正欲开口呵斥,却被陆嘉芩按住了手臂。
“宝鸳,”陆嘉芩笑得依旧温润,双眼却直勾勾地盯着宫女,“我记得,你四岁就入了东宫?”
宝鸳怔愣住,手腕下意识颤抖了下,险些将珍贵的酒浆倒出杯盏外,她稳了稳手,歪头问道:“是的呀,十年前皇后娘娘省亲,凤驾回銮看到了奴婢为腐鸟所围,心生恻隐就将奴婢带了回来,后又派奴婢入东宫服侍殿下。”
宝鸳面上一派无邪神色,顿了顿,她低落道:“皇后娘娘大恩,奴婢一日都不曾忘,殿下怎么突然这样问,可是奴婢哪里做得令殿下失烦了?”
陆嘉芩看到了明鹊眼中的不解,在心里哂笑一番,前世因为裴皇后,东宫上下对宝鸳都多有担待,包括她自己。
“并未,”陆嘉芩摩挲着菩提手串,“只是想起,你如今已十四了,再过两月便是圣人的万寿节,圣人有意施恩内廷,放十五以上宫女出宫。”
“你虽年纪不及,但孤开口,内侍省的人不会难为你,三年前你既已与你爷娘相认,何必继续在内宫空耗,凭你在东宫服侍过,出宫时年纪又好,上门求娶的绝不是落魄人家——”
陆嘉芩还未说完,宝鸳便一下子跪了下来,额头狠狠磕在地上,“奴婢不愿意。”
明鹊似有动容,但她知道陆嘉芩不会无的放矢,依旧沉默着守在一旁。
宝鸳正欲开口辩驳,却见陆嘉芩将脸转回了正路上,“不愿意孤自然不会勉强,只是这机会,不会再有,孤希望你好好思虑一番。”
陆嘉芩说完便抬步要走,宝鸳见状瞳孔微缩,膝行急步上前,高高托举着酒盏,“殿下恼了奴婢,奴婢会去领罚,可这是圣人赐下的酒,殿下莫要同圣人置气!丘大监还等着奴婢去回话。”
这语气急切得让明鹊都发觉不对了,她欲伸手阻拦,却见陆嘉芩端起了酒盏,当着宝鸳的面一饮而尽,微微一笑。
“去回话吧。”
她也很想看看晋王到时会是什么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