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朝霞映满天,街道两旁摆着各式各样的摊位,叫卖声此起彼伏。
一身着绯红云纹衣裙的女子,在下人搀扶中,优雅地从八轮马车上徐徐而下,来到店铺近前,抬首打量着其上的牌匾。
“兄长,这便是你常常提及的上京第一店铺,徽墨阁?”
不知何时,她身旁站了一名书生打扮的意气少年。
“不错,据父亲所言,此店铺乃万宁侯府嫡女,江茉妍亲自管理。”谈到此处,少年摇头叹息道:“后宅女子竟抛头露面,实在有失体统,有失祖宗礼教。阿乐,你可莫要学如此作为!”
听闻此言,顾知乐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却还是恭敬回道:“自然,阿乐定当遵从父亲与兄长的悉心教诲。”
言毕,取出胸前锦帕,拭了拭唇角,婀娜多姿地缓步进入店内。
*
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江茉妍趴在和君酒馆的二楼窗台,无聊地扣着其上摆放的绿植。
自归宁至今,已过半月有余,苏千皓此人实在奇怪。本是一缠绵病榻多年的体弱小王爷,可身边暗卫竟足有数百之多,且训练方式也极为特殊。
想到此处,江茉妍端着绿植来到包间的檀木桌畔,落座之后,将绿植放于中央,只手托腮,无意识地用茶盏浇灌。
从小伺候并同她一起长大的林清想要阻止,可瞧着她那漫不经心地模样,嘴唇几度开合后,还是将话咽了下去。
算了,小姐自幼丧母,如今又遇圣上强行赐婚,心里定然不快极了,一盆绿植而已,值不了多少银钱。
“清儿,你说王爷究竟是如何想的?怎么会养这般多的暗卫?更离谱的是,他居然不避讳我!难道我看起来很弱,不值得他留个心眼吗?”
“小姐……”林清来到近前,替她揉捏着肩膀,“定昭王爷生母乃当今圣上胞姐,父亲乃平定番邦的安陵将军,身份不可谓不高贵,所以有恃无恐。若是王爷身子康健,必会成为这上京城人人哄抢的天家贵婿。”
“你这话虽然有理,但终究太过片面。”江茉妍摊平手臂,偏头枕在其内。
“我听兄长提过,安陵将军原是一小小司马,被长公主看上后,甘愿为爱放弃前途,恩爱三年边关突然战事吃紧,安陵将军因此被圣上提携,却在那一战中再也未曾回来,也就是在此时,长公主恰好查出怀有身孕。”
“嗯……”林清停下动作,若有所思,“我只闻上京传言,王爷生父极其大义,曾为国捐躯,却原来还如此深情。”
“……”江茉妍微微挑眉,“大义跟小家终究只能选一个啊!”
“小姐莫要丧气,王爷身子孱弱,上不得战场的。”
骤闻此话,江茉妍哭笑不得,抬眸深深地望向她,正待开口打趣,包间内房门却陡然被人从外侧拽开。
只见一店小二气喘吁吁地进入房内,“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音色尖锐道:“不好了,小姐!今日早时,太傅幼子和千金来到徽墨阁挑选墨色,很痛快地付了三百两银票,现在……他们和店家打起来了!”
“嗯?”江茉妍有些疑惑,起身来到他的身侧搀扶而起,并亲自倒了一杯茶水递至他的面前,待其缓过来后,方细细盘问。
“为何付了三百两银票,最终却大打出手?莫非是故意寻衅挑事?太傅幼子,不应该啊?”
“应该的,应该的……”店小二连连摆手,却忽然察觉不对,狠拍了一下脑袋,这才接着道:“小姐常年钻营店铺买卖,对上京官家不甚了解。这太傅幼子虽然长得人模狗样,但却极为小气,就连去青楼……都只付一半银锭。”
听到他这般解释,江茉妍神情顿时愕然,无语良久后,才紧蹙着纤眉问道:“太傅,圣上的辅佐大臣,三公之一,教导太子、掌管礼教、颁布政令,军国大事任何一项都少不得参与的能臣,怎么会教出这般小气、无赖的幼子……”
说到此处,江茉妍忽然意识到什么,于是偷摸地捂嘴低声道:“莫非,此人不是太傅的亲生骨肉,乃旧友临终所托?”
“哎……”远在一侧的林清长吁短叹,上前把自家小姐带到了圈椅内,主动回到正题,询问徽墨阁之事该如何处理。
“咳咳……”方才思绪有些跑偏,江茉妍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喉咙,随后才吩咐道:“此人身份特殊,店铺内学子怕是难以应付,备马,我亲自前去相会。”
谁知就在此时,又一名店小二扯着尖锐的嗓音,重重地推开包间木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小姐不好了,定昭王爷不知为何已至酒馆大堂,马上就要踏入二楼了,这可如何是好!?”
“呃……马上?”江茉妍望向早已站在门口的苏千皓,目光闪动。
一息后,她再次上前搀扶起店小二,来到苏千皓身前,正欲行礼,却陡然被他攥紧了手臂。
江茉妍稍稍抬眸,与他视线交汇,莞尔一笑,“王爷前来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