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国庆假期结束之后我和许舒又见了一面,他见到我的第一眼,撇开脸,再转过来时,只有一丝眼圈发红的痕迹,沉静如潭水的眼中溢出了关切,相识几年,我没见过许舒兵荒马乱的样子。
当他把我拥在怀中时,我浮在半空中的心和踩不实的脚步都落下地来,还是没有学到镇定自若的精髓,半倚在他的臂弯里,只知道流眼泪。
经历了这些,我们没了亲吻的冲动,就互相拥着,想从他身上汲取一些实在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许舒轻不可闻地耳语。
我不知道许舒的对不起从何说起。人的眼泪怎么能这样往外涌,许舒感觉湿了的不止是自己的衬衫,还有那颗已经被攥了很久的心。
我抽泣着,语无伦次。
“我在,我在,别害怕。”许舒轻抚着我的发顶。
我无力又奔溃地哭着,仿佛只有哭才能宣泄自己的情绪。
许舒静静地拥着我,结实又坚定。
原来这世界没有感同身受,刀子和针没扎进你身体,所有的痛都隔着一堵墙。我彻底地理解了梁山伯和祝英台,理解了罗密欧与朱丽叶,也更讨厌法海。
可是妈妈看不到许舒的好。这不是那种单纯的、低成本的对我好,许舒吸引我的,是他的知识面,谈吐,性格、情绪、眼界,这是可遇不可求的,我是何德何能?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妈妈没再给我安排这个叔叔家侄子,那个阿姨家外甥。对之前的行为也绝口不提,我不敢肖想她是想通了或是认可了我和许舒,权当她嫌弃我们或是没想到更好的拆散办法。
心情并没因妈妈的不折腾放轻松,但太阳照旧升起,日子还要往前过,恐惧和患得患失无时无刻地干扰着我。
许舒每晚都给我打电话,静静地听我说一些,或是跟我说些他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再或是两个人都不说话,隔着电话听着彼此的呼吸。
我整夜不能安睡,各种光怪陆离的梦,碎片的记忆,梦醒了,又无法回忆出处和结果。
问许舒想办法买安眠药,他不肯,过来陪我的次数更频繁,时间更长了,我想和他一起搬出去住。他不答应,没有理由。
我整日不踏实,整张脸处于半垮状态,每天强打精神去应付人和事,只有躺在床上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心慌一直伴随着我。在许舒又一次来过之后,褚云问我,有没有想清楚,跟许舒的未来。
我反问她为什么有这样的问题。
“如果你确定了自己内心所想,坚定地认为许舒值得,你也值得,就竭尽所能地去做。”褚云站在我的床边看着我说了这样一段话,我怀疑她不仅是安慰我,更是看穿了我,“你现在给人的状态就是躲避,至少你没有坚持。甚至怀疑许舒和你自己。”
在工作多年后,我再一次迷茫看不清自己时,褚云告诉我,早在这个时候,许舒就看出我的退缩和害怕,也是许舒向褚云建议,让我问清自己内心,才有继续走下去的决心和动力。
许舒总有一种让我镇定的气息,本无根的浮萍也生出活上千生万世的力量。
醍醐灌顶的话不用多,过了很久,遇到很多事情,这段话被我精简为“认准目标,刻骨铭心地努力一次”牢记于心。
为了舒缓我的情绪,本来商量好大三见许舒爸妈的事,也搁置了。虽然没见到人,但是准备的礼物带了过来,他还有一个哥哥出差在外地,也托许舒带来礼物。
让我惊讶的是,不止有我的礼物,还有给妈妈的礼物。感谢她养育了我这样一个女儿。
我心底讥笑,觉得这礼物有点灼手。
妈妈对待许舒的态度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阴影,我还没想到如何顺利送出这礼物。
我跟许舒说,妈妈的礼物还是找合适的机会再送出,许舒笑着说随我。
因为没有如约见面,我惴惴不安。问许舒怎么跟他爸妈解释,他们会不会觉得我性格不好相与。
许舒拉着我,挨个的捏了捏我的手指尖,笑我瞎担心。在他家里,人人都是被尊重的和尊重他人的,他和哥哥珍惜的就是父母喜欢的。
他的爸爸妈妈很相爱,互相之间也很尊重,两个人都像心理学大师一样,在关系的世界里寻找平衡。
在家里很少谈工作和学习,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每个人都可以畅所欲言,即使道理不通也不直接指责。家里也从不议论别人的是非,完全是看淡一切,与世无争地享受着生活。
因为两个孩子都是男生,父母不论多忙,每个月都有两次家庭团建聚会,每年都会抽出时间带孩子一起去旅游。
四口人之间说话从来都是和声细语,这也是许舒开口就给人一种如浴春风的原因。
灌输道理这种事在他家从没出现过,父母身体力行去做事,孩子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我二十多年挨打骂的次数是他乘以数倍都无法追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