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发

初夏的夜晚依旧略带凉意，沈序忻的发梢微湿，时不时坠下一两滴水珠来。

她穿着宽大的黑衬衫随意地卧倒在沙发上，在灯光下，本就白皙的肤色竟生生被衬的发亮起来。

衬衫穿在她身上并不合身，略大了些。她微微一动，衬衫下摆便随着她的动作趁机滑落，展露出更多的肌肤，双腿屈起，不经意间勾勒出腰肢流畅的线条。

沈序忻将手机举至耳边，不知道在和谁通话，嗓音又轻又软，尾音还带着不经意的撒娇。

对面好像说了些什么，然后就见她笑的轻颤，额前碎发有几根自然垂落到眼前，拂在脸上痒痒的，她无暇去管，只有长长的睫毛上下挥动着。

一通电话结束，沈序忻保持着刚刚的动作没变，只是一瞬间，原本神飞色舞的眉眼黯然失色。像断了线的人偶般，没有了外力的操控，生命便无法再延续。

她望着天花板，眼神没有任何聚焦，就这样一直持续着。

“叮铃铃~叮铃铃~~”

耳边骤然响起一声响，沈序忻被吓了一跳，也随之回过了神，细眉轻轻蹙起，她思索着这个闹钟是干什么用的。

哦，对了！

她看了眼闹钟上简洁明了的备注，

“吹头发啦”

她不觉失笑起来，仿佛少年温柔宠溺的声音就在耳旁，“吹头发啦！别着凉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又会忘了自己头发还是湿的。”少年有些无奈，“我偶尔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随即一顿，又肆意地笑起来，语气中是无法藏匿的狂妄。

“但没关系，小爷会一直在。”

是了，闹钟是他订的。

沈序忻白皙纤细的手穿过发丝，温热的风笼罩在周围，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似是一声叹息。

骗子。

不告而别的骗子。

而后又觉得这个形容不完全恰当，思索再三后还是决定放弃纠结。

总归是忘不掉，一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无法就此消除，既然总能想起，或许记那一辈子，也算是“一直在”了。

头发长及腰处，吹起来还是费了点时间。

讲实话，打理这一头长发很麻烦。

她并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人，所以除了每隔一段时间定时去护发机构待个一段时间外，她在家里很少会去额外养护。

沈序忻盘腿坐在床上，怀里抱着一个抱枕，抱枕上的图案是定制的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少年将一个少女搂在怀中，那张与林夜恽极其相似却略显稚气的脸庞以及头发只到耳根处的沈序忻，两个人都穿着校服。

沈序忻的头抵在他肩上，眉眼间尽是笑意，她的手中端着一盘蛋糕，嘴里还咬着一根叉子。

相比较沈序忻脸上的干干净净，他的脸上可谓一片狼藉。

少年头上戴着一顶属于生日主角的皇冠，脸上被抹了不少奶油，他咧着嘴笑，视线不经意的落在怀中少女的身上，眉眼轻挑，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意，他伸出手轻轻地捏着少女的脸，另一只手还不忘对着镜头比了个“耶”，此刻，少年的狂妄肆意体现的淋漓尽致。

“忻忻，待你长发及腰，嫁给我可好？”

他半跪在她身前，骨节分明的手上是她散落的几根发。灯光下，乌黑的头发隐约有些发亮。就在几分钟前，是他亲手为她擦干头发上的水分，耐心地一下又一下将其抹上护发精油。

少年收起了平时的不正经，此刻忐忑又真诚的望着她。

沈序忻微微低着头，才长到肩膀长度的头发顺势而下，将她周围的光遮挡，以至于她只能从他眼睛里看见那点光。

她看见他脸颊上隐隐有些泛红，可能是后知后觉有点不好意思，他略带紧张地抿着唇，沉默地等待着她的回复。

沈序忻看着他眼里的自己，蓦然笑了，装作随意地回复。

“好啊”

反正除了你我也想不到还能嫁给谁了。

反正有你帮我打理这麻烦的长发。

。等到他反应过来，却是猛的一个起身，在整个房间到处转了起来，嘴里结结巴巴的说，“我……我去找吹风机，你……你头发还没吹干……”

结果下一秒左脚绊右脚，把自己给绊了，差点摔倒。

沈序忻没忍住一声笑，“噗呲。”她看向他，缓慢的说，“笨蛋。”

少年也看向她，没反驳她的话，只是很小声的说了一句。

“那就说好咯。”

那就说好了，到时候你就嫁给我。

声音很小，可她听的清清楚楚，每一个字都听的很清楚。

如今，是真的长发及腰了。

“那我怎么还没嫁给你呢。”沈序忻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