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冰殉情 2
“是这样吗?”
少女把黑色的狙击枪架在左臂上方,左手扶住枪托,右手放在扳机上。
袖口露出一节手腕,纤长莹白的食指轻轻抚了一下扳机。
目光的方向是准星里的些许视野。
距离任务目标出现的时间还很早。她所能看到的只有从高处向下俯视的风景。
大楼和街道平直纵横的线条不断延伸出去,就像机械切割出来的图案一样。
□□比手.枪重很多,瞄准的感觉也完全不一样。冬月不断回忆着来这里的路上琴酒告诉她的要点,试图让自己能快速上手。
自从同意把她带在身边后,这个男人确实教会了她不少东西。教了她如何杀人,也教了她如何处理现场,以及如何反侦查,摆脱警.方的追捕。
最近这段时间则是狙击。
起因是某次任务,看到他打狙,一枪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任务目标,她主动提出想学。
那天见她一直盯着他的狙击枪看,琴酒笑了一下:“感兴趣?”
她点了点头。
暗示的意思很明显,但他没有搭理,只是有条不紊地把手中的黑色杀器拆卸好放进枪包里。
“Gin。”她放软语调叫了他一声。
在他审视的目光中,她以近乎投怀送抱的姿势凑上来,手伸进他的外套口袋里,摸出烟盒。
整个过程她的眼睛一直在看着他,就像猫一样小心观察着他的反应。
然后她把一支烟送到他嘴边,再帮他点燃。
简单直白到幼稚的撒娇,果然还是个小女孩。琴酒心中嗤笑一声。
但他还是同意了。
把这个女孩带在身边,最开始嫌麻烦,但渐渐地,他体会到了一种微妙的乐趣。
这是一种不同于亲自狩猎叛徒或狙击杀人的新鲜感。
看着一个白纸般的女孩仰慕他、信赖他,她的知识技能、行为举止、生活习惯,乃至一些观念和思考方式,都在被他所塑造时,这种感觉,就像自己变成了拥有绝对权威的神明,可以用自己的意志去支配另一个生命。
养成游戏什么的,琴酒以前从来没想过,最近却忽然感到有点意思。
也许是因为无聊的缘故。
他从小就是个怪胎,不容于集体,与这个由法律和道德架构起来的社会格格不入。哪怕是在组织收养的所有怪胎孤儿中,他也是最古怪的一个。
具体表现为,他惯常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也不在意大部分人类毕生追求的安全感。
在与警.察或者侦探对决时,在与同样危险的罪犯交手时,他能享受到危险本身带来的刺激。
完成组织的任务也并不是完完全全出于忠诚,这也是他体验活着实感的一种方式。
杀人对他来说就像狩猎,看到猎物毫无知觉地被一枪爆头,或者露出痛苦绝望的表情,他会获得愉悦。
不管一个人生前如何富有,如何高贵光鲜,在濒死之时也会露出无比恐惧狼狈的丑态。
而有些看似卑微弱小的人,也有可能死得坦然,充满勇气。
人类死前的行为、表情和话语,充满丰富的信息量,能暴露本性,体现价值,就像一个人的生命缩影。
从这个角度来看,裁决生死会让人变得洞彻和深刻,体验到另类的活着的实感。
人类存续至今依靠的是智慧。这种生存智慧创造了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秩序,与多数人服从统治的集体主义,而维持这种文明架构需要道德和法律。
犯罪无疑是对秩序的挑衅。琴酒大概天生就是这样一个挑衅者。
法律束缚不了他,道德也约束不到他,到现在,杀人犯罪已经变得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这样的后果是——没有界限的人生反而容易变得无趣。
如今少有什么事能调动他的兴趣和激情了。有时他甚至期待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出现,可以引发他的挑战欲和毁灭欲。
“培养徒弟”大概可以看作是他最近找到的新乐子。
入间冬月也是一个古怪的孩子。在看似精致漂亮的外表下,她身上有一股几乎不亚于他的隐秘的狠劲。她的很多行为想法也与他曾经见过的普通少女完全不同。
聪明、坚强、有野心,这样的女孩,他对她会长成什么模样抱有一点期待心理。
这种心态,有点像一个肆意妄为的画师,在纸上随心所欲却又带着几分认真地涂抹,期待最终自己能画出一副“杰作”,获得成就感。
这把狙击枪下有无数亡魂,但教人打狙却是第一次。
琴酒的教学方式是让她在训练场短暂练了一小段时间后,直接带她去做任务,用人头代替靶子。
没有什么比实操更好的学习方式了。
“节约一下时间,直接上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