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路
人,这许多货轮究竟养活着多少人?又有多少人盯着船运这块蛋糕?
良材:“你怎么看那姓高的?”
良璞:“那个香蕉人?他不说自己是个英国来的船商?说起来,哪一家的?太古还是怡和?”
良材:“都不是。”
良璞又点了一支烟:“大哥也觉得他可疑?”
良材:“你不觉得,昨晚他来的太及时了?”
良璞回想昨晚后来发生的事。大哥和小翻译撤走后,避风塘来了一小伙人,帮他压住了船上的火力。他得了势又没有大哥牵绊,更放肆了,本来预备撤退的,却又想打回去,非把那帮水匪灭了不可。
就是偏巧看到赵汝成也在那避风塘下,刚回香港还没经过什么大事,靠在墙角被吓坏了。想着这人是未来的妹夫,良璞虽小他几岁,却反过来要护着他,便分出两个家仆先把赵汝成送回家去。走前,良璞叮嘱他把今晚的事烂在肚子里,不许跟任何人讲,那赵汝成把头点成了捣蒜。
等他再带了剩下的两三钟家家仆准备打回去,才发现先头跑来帮忙的那几个陌生人早冲下岸边,把船上的人打没声了。良璞到了岸边,想拿回钱箱,再抓几个匪人要口供,却什么都不见了。那陌生人说,为首的黑帽人把岸上的尸身和钱都抢走,上了船往海里跑了。钟良璞气得在岸上跺脚,这几个人虽说救了自己,但也帮了倒忙!
良璞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吐了个烟圈出来,然后又伸手把那烟圈打散:“岂止来的及时,说约好了都信!他么的,那水匪是长了三头六臂?打了那么多死人,一个尸身都没留,钱也卷走了!”
良材:“你一无所得,却还得感谢那姓高的。”
良璞:“就是!我自己回头再去打,至少还能抢个死在岸上的,也好找乔七认一认,也不至于在荣庆堂听他胡掰扯一上午!”
良材:“姓高的看起来年纪跟你差不多,可以找你的人也打听打听他的根底。”
良璞昨夜回荣华台时,见过那姓高的,说辞是昨晚从海关大楼与洋人应酬出来,开车经过铜锣湾上面的告示打路时,正好撞见了良璞带人提着钱箱,行色匆匆从马路上往岸边奔。他认出了钟良璞,便留着心眼停在避风塘后面相看,见情况不好,就临时决定出手帮忙。姓高的一行,当时有两台车,四五个人,去避风塘支应自己的是他的蒋姓表弟和几个亲信,他自己则绕回告示打路上冒险接应大哥和小翻译。
昨晚事起的急,良璞只顾着恼恨一无所得,所以也没细细思量那姓高的说辞。现在想想,姓高的何时认识的自己?怎想不起来自己和这号人交际过?莫不是赌场和影戏院里见过?是该好好查查他。
良璞:“嘶…说起来,我看他昨晚挺紧张那小翻译,他们认识?”
良材也在回想,昨晚高湛秋走时,还说了句过几日再来看望三小姐,似乎是对子安有些特殊的,眯着眼说道:“必定不认识,他一直叫的是三小姐,恐怕也当她是良玉了。”
良璞想起了那小翻译,笑话道:“有意思...大哥,你打算跟那小翻译就这么黑不提白不提的?”
良材:“她那姑姑上午便去荣华台了。”
良璞:“哦?也该让她做点好事,以为钟府的姨太太是白当!呵...对了,大哥,你们俩什么时候的事?”
良材:“什么?”
良璞:“你和那小翻译!她昨晚能舍身护着你,我倒是没想到。你们认识才几天?!”
良材差点忘了自己编的诓,但也只能继续把这谎话编下去:“哦,我对她也不错,她对我好也应当。”
良璞:“大哥,你可想好了,良玉很讨厌她,将来姑媳麻烦是少不了你的!”
良材:“那就先让她为良玉做点好事。”
良璞笑道:“大哥,可别随了老头子,被没来路的女人给迷瞪住,她们这种逃命来的能有几个真情?”
良材觉得良璞这话说的不像二十出头的,倒像个情场吃过亏的,莫不是背着家里在哪里谈了什么女人?
良材:“爹啲是不是也该给你谈亲事了?”
良璞把二郎腿“啪”的放下,说道:“不可能,早就警告老头子不许插手我的婚事。就他张罗的那些千金小姐,要么读多了书无趣的很,要么干脆大字不识,成天后宅里琢磨着怎么管住我!”
良材也不打趣他,他年纪还小,哪认识几个女人,随他胡吣去。
不知道待会儿回去荣华台,潘子安会不会闹?他早看出来,她和她姑姑并不亲厚,潘姨太未必真能说动她。万一她要闹,自己又该拿什么跟她商量?这事说到底,跟她也无关,算是白白牵累她。
呵,如果她不闹,是不是就恰好证明了她真的是存着攀附之心?正好印证了良璞的话,逃命的女人哪有什么真情,无非都是利用。
也不知道老毕有没有买到轮椅?他晚上可不想再费劲去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