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山(二)
“不好,快避开!”
万显山脸上横肉一抖,倒吸一口冷气。
可惜,他晚了半分。
断刃银芒烈阳下闪烁一刃直线,众人听风止,再定了睛瞧,银芒消失在“三步赶蝉”杨凌面门,断刃没入他眉心寸许。
他手持刀网,额心血横流,双目大睁地死去,闷响匝地。
“掠风波”妙盈笑比杨凌运气稍微好些,另一边飞来的断剑仅断了她右掌腕筋。
原本妙曼美丽的女子唇惨白一片,冷汗津津蜷在地忍痛,她瞠目望向方休,胆肝具裂。
刀网作的七杀天阵,已失去两位阵心,漏出豁口来。
方休却不急着走了。
本是万剑山庄同样形制的青衣,渐满了万剑山庄门人的血。
少年英挺的面颊上半边沾满猩色,更衬鼻挺眸深,双目阴鸷如隼锐利。
他傲然屹立,环视群雄,“你的枪不错。”
一番死战,方休闲庭信步般,甚至还有闲心朝被他夺枪的人仰首,露出挑衅冷笑。
“丧枪”朱彦脸皮涨得紫红,羞愧难当,拳拽得紧了再紧,却仿佛钉在原地,挪不动脚步,不敢上前。
方休长身巍然,负手持枪,枪头甩出三两滴血,少年声嗓淡淡,“不拦了?”
包围圈扩大,无人敢再上前。
风过,压住众人呼吸,静可闻针落。
“哼,什么江湖豪杰英雄大侠,一群酒囊饭袋。”
方休以长枪挥退数人,大步流星,掠出包围圈。
他使轻功跃上房楼,纵息飞檐而去。
沾血的青色衣摆消失回廊尽头。
“愣着干嘛!还不快拿下他!”
万显山进退两难,只得硬着头皮喝令。
万剑山庄青衣门徒众神色一凛,拿出以命相搏的决心,围追上去,
其余江湖而来的门客众思忖片刻,齐齐咬了牙,道是:“吾辈纵横多年,早已见惯生死,今日难道要让这黄口小儿堕了名声?”
齐追上去。
怕死,就不该习武,拿什么剑走什么江湖,早早回家娶妻生子,何尝没有安生日子过。
楚洄之远在一旁,看得热血沸腾,跃跃欲试。
怀里的沈醉突然揪紧他衣襟,呜咽出一声细细的啼哭,“唔…你、你们没用死了。”
她嗅了药瓶许久,软筋散的药性解下五六分,让她有了责怪他人的力气。
少女小脸梨花带雨,蛮横地推搡起楚洄之,她急着去追方休。
“少主,你再等等,软筋散药性还未全部解开。”
廖玉成扶住药瓶,软声劝她,沈醉要是听人劝,怎会走到这一步。
她举手拍过去,打得药瓶“啪”地摔碎在地上,“让开!”
方休是谁,为何他会挟持沈醉上山来,沈醉又为何会中廖玉成的软筋散,楚洄之一概不知。
“少主,您听廖先生的话罢。”
他嘴笨,更不晓得怎么哄人,只作个人形的椅榻半蹲着,让沈醉软绵绵靠卧许久。
他早不自在极了,手脚无措,真让她挣脱。
沈醉脚步虚浮,摁着楚洄之肩膀方站稳,拔腿要追上去,脚下绊了好几步。
楚洄之连忙赶上前扶住她,才没让她摔。
沈醉脾气上来,不要人扶,攥拳捶到楚洄之胸口,红着眼眶叱他,“你走开,离我远点儿!”
奇了怪哉,楚洄之分明被她打骂嫌弃,但他望着鼻尖红红杏眸含泪的沈醉,却觉得她真是委屈可怜。
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虚张声势地张牙舞爪。
是也,少主不会武,柔弱少女一位,憋足了劲儿捶他多少下都不痛不痒,随她打骂罢。
山门处大部分人马都劫人去了,楚洄之领了万总管的令,总不能独自撇下她。
楚洄之是个憨的,便嘘声离沈醉三两步远,跟在她身后。
眼看沈醉要站不稳,才大步上去掺她一把,挨了打再往后退。
廖玉成停在原地。
他望着少年少女拉拉扯扯地离开,目光落回四分五裂的瓷瓶上,久久失神不语,后而一声长叹。
临近晌午,日头晒得人发昏,夏蝉起伏,聒噪地堵得沈醉连口气都匀不顺。
她快要让楚洄之缠得烦死了。
她左脚绊右脚,甩不开烦人精,跑了一小截路,迈过正厅大门踏上抄手游廊,身上逐渐力气足了,虚浮脚步慢慢踏实。
一路不少伤员倒地哀嚎,沈醉与他们问路,寻向方休。
她心里还有些许期颐。
万剑山庄占地数百亩,其间山林茂盛,叠嶂层峦,方休横冲直撞闯进去,不一定找得到内院在何处。
她的期颐,极快被打破。
从回廊上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