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
,“你一连三天跟我往山下跑,药庄里头有人在问了。”
“可少主怎么好同他独处?”
他打消先前的念头,转而劝起沈醉来。
沈醉不是再同他商量,眉头一蹙,声音不耐,“我应付得过来,让你别管你就别管了。”
她用完人就丢,警告他道:“还有,你嘴巴闭严实点儿。”
“好好跟你说你不听,非要我跟你跟你发火是吧。”
翻来覆去都怪他不识好歹。
廖玉成:“……”
他咽下失落,苦涩笑着应了:“是。”
回去之后,廖玉成不再明目张胆的出药庄,只在少年该换伤药时,他另寻了借口独自下山,避人耳目地进湖心登船。
少年日常用药,沈醉借着采荷蕊的中途,悄悄给他送去。
她本来就爱下湖玩,应是没人注意到。
万剑山庄为幽静竹林包围,日子倒无波无澜,瞬息过去了半个月。
小满一过,天气愈来愈热,日头毒辣起来,一日十二时,聒噪蝉鸣此起彼伏,少见一丝凉风。
又是一个让蝉囔囔得头昏脑胀的清晨。
沈醉起了身,陪同明月臣用过早膳,看血衣卫领了几位医师过来,要给明月臣行针疏通经脉了。
她在外厅拿起竹笠,隔着珠帘喊,“师兄,我下山了,今天给你带莲蓬回来。”
医师们在一旁阁子里候着,哑仆正推着轮椅将明月臣往屏风后送,男人朗声回她道:“小醺,你最近往外跑得有点勤,外头不热么?”
他声音含笑,语气寻常,听不出异常的情绪。
她以前可没有这样天天往外跑的。
是沈醉自个儿心虚,她僵了僵,“热呀……”
她随即稳了声音,露出孩子气的娇蛮,“可是我前几日瞧中几株莲蓬,今天摘刚刚好。”
“好了,你别管我,我走了。”
屋里头传出来一声轻笑,随沈醉一溜烟儿跑了。
她一口气跑到山脚下,蹲在草地边歇了歇,才从芦苇荡里牵出竹筏,又至旁边草丛里,翻出一个靛蓝包裹。
她戴上竹笠,上竹筏以整条长竹作桨,竹筏破开湖面,拖着长长的涟漪隐没在荷叶丛中。
弯弯绕绕半个时辰,一阵风吹来,沈醉抬首,见荷叶翻涌中莲花粉白,现出一道乌蓬小船的影子。
那本来,是她的船。
想到师兄刚才的调笑,她慌乱跑走时的狼狈,恶气横上心头。
沈醉握紧竹杆划破水面,涟漪四散,竹筏急行,轻飘飘地撞过去。
“叩”的闷响,乌篷船仅仅晃了一晃,压得一方荷叶微倾下,莲香随风动。
而少年侧身坐在船舷处。
他着青衣,五指骨节分明,手里拽了朵莲蓬在剥。
少年手上动作缓缓,闻声侧目望来,凤眸扫过沈醉一眼极快移开,他薄唇无色,声音沙哑,“你比往常迟了些。”
他以为沈醉今日不会来,忍着浑身乏力,昏昏困意,等了许久。
少女青衣竹笠,立在竹筏上看他许久,面庞是热出来的薄粉,脸色冷漠,眼瞳于笠檐阴影下黑幽幽的。
她像在看仇人。
一整颗莲子教少年扔进嘴里,清甜一瞬泛出腥苦,全让他舌尖压下,收回的眸光平静冷漠。
沈醉不想跟他讲话,提着包裹单手攀住船舷,麻利地翻上乌篷船。
船晃得凶了,少年脸色苍白,恹恹往后依了舱壁,合目假寐起来。
他耳边细小水声哗啦不止,鼻尖嗅到一股不同于荷塘的香。
船舱矮□□仄,沈醉从他身前数次经过。
应是拂来了她发间的香。
少年支着条长腿挡路,让她踢了好几下。
沈醉来来回回,从船舱拖出药罐煤炉,架在船头烧碳煮药。
周围动静渐渐多了。
瓷碗碰撞碎响,炭火哔剥数声,水滚开顶得炉盖啪嗒啪嗒,她拿开放到一边,由着药材煮得咕噜翻滚。
沈醉踩得乌篷船晃晃悠悠,暑中热气跟着来回晃,浓郁药香沉闷弥散。
少年“嚯”一下掀开长直眼睫。
他黑眸缀上两抹亮光,“姑娘,你下药,好歹避着我些?”
他连说话都用不出太多力气,声音虚虚浮着。
“啊?”
沈醉终于拿正眼看他,她仰着巴掌大的小脸撇过来一眼,额发汗湿弯曲于面颊,耳垂粉扑扑的。
她平静地很,手中展开的褐色纸包往下一倾,一整包的白色药末,全部倒进她刚盛起药来的白瓷海碗里头。
“官爷,您身负重伤,怎能不喝药呢?”
沈醉眨眨眼,水乡一带特有的温软语调,浅瞳涌上无辜色。
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