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来临
路伊斯的生活开始变得异常忙碌。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地平线时,阿加莎就会敲响房门,即使薇若拉阻拦,她也会将路伊斯从床上拖起来。
“我们的时间很紧张,路伊斯少爷。没有可以耽搁的了。”每次将路伊斯从床上拖起来的时候,阿加莎都会重复这句话。
这句话已经快变成路伊斯的噩梦了。
每当路伊斯扯住被子想要蒙住头继续睡去的时候,阿加莎都会咳嗽一声,仿佛在提醒他现在可不是小孩子。
课程繁多并且无趣,看来无论哪个世界,上学都是一件让人痛苦的事情。
老师相当严厉,路伊斯找不到任何一点机会开小差。
要学的课程繁多,从基础的历史、语言、数学,到马术、剑术和礼仪。
几乎只有吃饭的时候,路伊斯才能喘上一口气。薇若拉总会坐在他身边,静静看着他。自从开始繁重的课业之后,他的话少了许多,他的生活几乎变成两点一线。
薇若拉曾试图劝说阿加莎减少一些路伊斯的课程,但可惜她无法出声,无论她在阿加莎面前做出什么样子的手势,阿加莎都无法理解。
某个黄昏,那节马术课下课之后,阿加莎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
雷德托克依旧坐在那张大书桌后,他埋头处理着文件。文件越来越多,几乎快和他一般高了。桌上花瓶里的花开始枯萎,卷曲发黄的花瓣落在桌上,孤独的走向死亡。
“主教大人。”阿加莎在书桌前站了许久,她抱着厚重的记事本,看着雷德托克一言不发地处理着永远不可能处理完成的文件。
雷德托克的头微微抖动了一下。他捏着羽毛笔的手在签字栏那停顿了片刻,才将名字签署了下去,然后放下笔,抬起头。
他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在看清来着之后,才渐渐有了些许慈祥的意味。他缓缓挪了一下身子,开口:“好久不见,阿加莎。”
“我来向您汇报这个月路伊斯先生的课程进度。”
在看见雷德托克点了一下头之后,阿加莎才继续说:“课程进度和预估的一样,我们可以将星象和炼金术课程提上日程了。另外,最近没有收到卢里恩先生的消息,不知道他最近有去何处。薇薇安女士依旧在外城,在她将路伊斯先生送来之后,守卫们没有允许她与麦克伦号进入内城……”
阿加莎还想继续汇报,但雷德托克抬手打断了她。
“他最近休息的如何?”
阿加莎愣了一秒,但很快反应过来。她快速的在记事本上翻找,随着一阵哗哗的翻书声过去,她才继续汇报:“这个月的起床时间基本维持在早6:00——6:15,休息时间在晚10:00前后。”
雷德托克的身体微微向后扬了扬。他眯起眼睛看着阿加莎,那张严肃的没有一点表情的面孔,以及永远挺直的背部。他又往下挪动了一下目光,看着阿加莎手中厚厚的记事本,他忽然笑了一笑,那是赞许的笑容。
“我们需要让他适当的休息一下,阿加莎。”
“但时间紧迫,主教大人。”
“这一点上你和我很像,阿加莎。”雷德托克站了起来,他朝着阿加莎走去,“你今年多大了?”
“16岁。主教大人。”阿加莎抬起头看着雷德托克。明明对方已经是年迈的老人,可她却只到对方的胸口。她看上去矮小瘦弱,苍白的皮肤与眼睛,以及那一头略有些毛躁的白发让她多了一丝病态的美感。
雷德托克站在阿加莎面前,他看了她许久,直到他觉得有些累了,才慢慢走回书桌后坐下。他不再看向阿加莎,他低声自言自语。
“如果塞西莉亚能有你这样健康、和你同岁的话,也许会更好。真是可惜……你还不够洁白,还不够、还差一点……”
阿加莎捧着记事本的双手不自由用力,指甲将封皮划出了深深的痕迹。但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直挺挺站在那里,仿佛她根本没有听见雷德托克的自言自语。
“给他留上一点休息时间,阿加莎。星象与炼金术暂时不用算上课程安排里。另外,下周的宴会要提前告知他,他需要独自一人出席。”雷德托克抬起头。
阿加莎微微鞠躬,然后飞快地转身离开。
在她开门的那一刻,雷德托克的赞许传进了她的耳朵里:“继续保持,阿加莎,你做的很好。”
阿加莎关门的动作变得缓慢。她的肩膀微微向上抬起,她依旧没有表情。
她走在空旷的走廊上,夕阳落在洁白的走廊里,像是洒了一地的鲜血。阿加莎的脚步很重,仿佛她要将夕阳踩碎,每一步都将那血色一般的红驱逐出去。她一直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前方依旧是火红一片,她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直到走到走廊的尽头,她站在护栏前,身体紧紧贴着护栏。
那里能看见远处的山林,看见火红的夕阳下的那座高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