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务

卢里恩不再说话，他就站在那里，仿佛即将谢幕的演员，在等着做最后的告别。

他静静看着前方仿佛母子重逢一般的温馨场面，他攥紧的拳头藏在了身后，他听见远处的钟楼敲响了六十年来的第一声，也听见那漆黑一片的森林里飞起第一只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飞鸟。

“路伊斯，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接下来的日子薇若拉会陪伴你的。”

路伊斯从薇若拉怀中探出头，他看着卢里恩，面露疑惑：“你要去哪？”

“去任何地方，孩子。”卢里恩的回答模棱两可，他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直到他背靠着房门，“你现在是一个大孩子了，路伊斯。你不再是孩子了，路伊斯。”

“我知道。”路伊斯不明白卢里恩在说什么，他只是茫然地看着卢里恩说完这番话，然后看着他蜷缩起身体，像一只准备好振翅起飞的乌鸦，在挥动翅膀的那一瞬间消失不见。

路伊斯怔怔看着卢里恩消失的地方，他知道这个世界有许多他所拥有的知识无法解释的存在，但亲眼看见这如同魔术一样的场景，一时间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忽然有人敲门。薇若拉拍了拍路伊斯的肩膀，示意由她去开门。

路伊斯点了头，看着薇若拉走到门前，轻轻打开房门。门外站着的是一位浑身纯白的少女，她捧着一个银质托盘，上面有干净崭新的衣裳，还有一双制作精良的皮鞋。

“教主大人有请，请更换着装，稍后我会带您前去。”少女低垂着头，高高举起手中的托盘。

薇若拉接过少女手中的托盘，她将房门关上，捧着托盘走向路伊斯身旁的梳妆台。她将托盘放在上面，垂下头转身走到墙角，不看向路伊斯。

路伊斯伸出手触碰托盘上的衣裳，一件领口与袖口绣满银色花纹的绸缎衬衣，领口的花边缀着一圈宝石。长马裤与外套皆是白色，只有外翻的外套袖口上别着两粒金色的纽扣，纽扣上是鹰状的纹样。

路伊斯换上衣服，穿鞋时他才发现那双皮鞋侧面也有金色的鹰状刺绣。

衣服样式有些陌生，不像是他常见的款式，倒有些像是书中绘画的洛可可时期的男士服装，只不过没有那时候那么繁琐华丽，也没有那会勒着小腿的长袜，自然垂下的马裤正好盖在脚背上。

他们的着装好像都和那边的世界有很大不同，他们的衣裙款式像极了哥特时期的服装，只是男人们都罩着宽大的长袍，女人们则没有戴着那顶尖尖的长帽。

不过好像有几个人不太一样，路伊斯想着，仔细扣着衣服的扣子。薇薇安、塞西莉亚和兰德里柯好像就不太一样，他们看上去和伦敦人差不太多。嗯……当然伦敦人没有兰德里柯的尖耳朵和尾巴……

说起来，他们仨，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路伊斯忽然有一些不安，也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为什么他们仨看上去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想到这里，路伊斯飞快地扭头撇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薇若拉，天使如同古希腊的雕塑一般，垂着头站在那里。

她的衣裙是典型的古希腊事情着装。路伊斯又想到了卢里恩，他像极了一个戴着乌鸦头套的伦敦人，可好像那不是头套？

路伊斯的思绪很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为什么会想到这些。

索性不想了。路伊斯拍了拍自己的脸，他凑近了镜子，仔细看着自己的脸。

原来自己长大之后是这个样子啊。镜子里清晰地映照出他的模样，他那双绿眼睛清亮纯澈，金色卷发堆积在脸颊两侧。脸上还有些小雀斑。

自己长得像母亲吗？鹿一样的圆眼和柔和的脸部轮廓，遥远的记忆之中，母亲好像就是这副模样。

路伊斯在镜子前看了许久，他摆出不同的表情，记住自己快乐、悲伤、惊讶或者是愤怒时的模样。

在将这些模样记在脑海之中之后，他走到薇若拉身边，轻声对她说：“我们出发吧。”

薇若拉没有着急点头，她拉着路伊斯的手，她在仔细端详面前的少年人，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脑海里。

过了许久，过了不知道多久，路伊斯听到了一声柔和的叹息。

走吧。薇若拉在他的手心写下短短的一句。

这一次，换做路伊斯推开了房门，薇若拉跟在他的身后，却被门口等候的少女劝退。

“教主大人只吩咐了带路伊斯少爷一人去。”少女说着，她的语气很冷漠，仿佛她只是一个传话的机器。

薇若拉的翅膀张了张，似乎有些不满，但还是退回了房间里。

路伊斯看见她一直看着门口，直到房门彻底关上，一丝缝隙都没有留下。

一路上所有人都低着头在忙自己的事情，他们都很默契的沉默不语，尽量将声响降到最低。

少女带领路伊斯穿过大厅，又穿过一条花窗走廊。走廊两侧的雕塑上都缠满鲜花，色彩的光芒落下，为洁白的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