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手托着脸,呆呆地看着院子里那株梅。
“想什么呢,入定了一样。”说话间,柴桑从梅树的另一头闪了出来。
他今日穿着竹青色的长袍,在这梅花树下,褪下平素的威严,竟有几分世家公子的俊俏。
“怎么站在这儿吹冷风。”柴桑走到窗前,将手中的兔儿灯顺手递给九歌,拢了拢她的衣领。
伸出手摸了摸她冻得通红的脸,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更冰。
“街上买的?”九歌仔细端详着手里的花灯,不由想起之前在澶州时,也是上元节,他给病中的她,带了这样一盏灯过来。
“自己做的。”柴桑云淡风轻地说。
九歌的瞳孔瞬间放大,捧起灯来看了又看,似乎不太相信。
“不难。”柴桑嘴上说着,袖子下的手微张着,方才握着缰绳时,手心之前被竹皮划破的口子磨的生疼。
天色渐渐黑了,九歌着急上街看花灯,饭都没怎么吃,稍稍垫了几口,便迫不及待地拉着柴桑出了门。
她躺在病床上的那个上元节,柴桑曾跟她说,开封城的上元节格外热闹,彼时她还不信,今日见了,才知道他所言非虚。
家家门前搭着灯棚,顶上悬挂着各色花灯,花灯上绘着许多故事。明月桥边搭起一座鳌山,上面盘着一条青龙,周围挂了千百盏花灯。
花灯下面垂着纸条,九歌随手拆下一个,念了出来:“今日秋尽。”然后抬头看向柴桑。
柴桑知道她又来考自己,脸上挂着一丝笑,二话不说直接问道:“猜什么?”
“药名。”
“明天冬。”柴桑脱口而出。
九歌的眸子闪了闪,心里有些犯难。她对药材也不十分熟悉,明天冬是什么,是否真有这味药,她还真不知道。
为了不在柴桑面前露怯,她转头又拆了个别的,谁知一连拆了几个,都难不倒他。
柴桑见九歌渐渐有些意兴阑珊,便拉着她继续往前走。
刚走不远就遇到舞龙灯的,五六条龙同时舞动,每条龙有数丈长,时而腾起、时而俯冲,真有腾云驾雾的气势,再加上鞭炮焰火齐放,锣鼓齐鸣,场面实在是壮观。
舞龙人演的兴起,百姓也看的热闹,九歌更是沉浸其中,眼睛一眨也不眨,不停地拍手叫好。
突然有一条龙擦着人群飞过,舞龙人高举着龙头,在她面前时刚好侧过脸,两人四目相对,九歌一下就抓紧了柴桑的胳膊。
那个面孔……她的心突然跳得飞快。
“怎么了?”柴桑感觉到胳膊上传来的力,连忙抱紧她,低下头在她耳边问。
方才人推推搡搡,他只顾小心翼翼地护着九歌,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
“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九歌心不在焉地说。
柴桑立马觉察出她情绪有些不对,但这里吵吵闹闹,实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于是把九歌圈在怀里,挤出了人群。
回去时,两人共乘一骑,九歌身子挺的笔直,任寒风在脸上吹过,心里却难以平静。
到了家,她立即寻了个借口躲开了柴桑,然后慢慢展开手心紧紧握着的,那张已经汗湿了的字条。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此刻她依旧心神不宁,那张脸她见过,虽然只有一面。
那是在军营。她出于好奇,在营门口同李鸢一道站着,等着那位在柴桑大帐中的齐云山老道。
后来他出营时,与她擦肩而过。
当时她便觉得,他仿佛有什么话要说,但他终究没说。
可今日,怎么会是他,他怎么来了开封,还当起了舞龙人?
九歌拼命拢了拢心神,将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纸条上。
纸上是四句诗,却凑不成一首。
前两句是“月落星稀天欲明,孤灯未灭梦难成”。
另两句是“夜来双月满,曙后一星孤”。
从字面上看,诗不难理解,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九歌的眼前又浮现出烛火映衬下的那张脸,与她在军营中所见的仙风道骨不同,今日他看向她时,脸上似乎写满了……
劝诫,甚至是……警示。
九歌拼命在脑海中搜索着词,企图来形容当时在他脸上看到的情绪,但终究,差了一点意思。
“发生了什么?”柴桑突然走了进来,九歌下意识地将字条攥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