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戚象盈纠结了很久，不知道该如何开这个口。

是先从她哪里得知这件事入手，还是直接把命数摆上来，让穆国公选择。

直到不经意间瞥见窗边长案上的纸笔，一个念头倏忽浮上脑海：

她为什么不直接写下来呢？

言语表达困难重重，但写到纸上就容易多了。

于是，就浮现眼前一幕，明丽少女举着一张大纸，上面排列一行大字：【我接下来所言，字字真实，皆可列为呈堂证供，请你务必耐心看完！】

房内一派死寂。

男子手执长剑，斜斜侧过脖颈偏插入墙壁，剑刃熠熠泛着冷光，锃亮恍如银镜，倒映出一隅湛然明眸，眸光却仿佛比剑光还要透亮锋锐。

他凝视着纸上大字，一动不动，黑沉沉的眼眸看不出思绪。

只略微挑高的眉梢体现出内心诧异。

见他没有立即把她丢出去，或者刀剑更近一步亲吻她脖颈，戚象盈无声松口气，立即掏出第二张大字。

这张没多少寒暄，只有罗列详细的信息。

扫见纸上内容，握着剑柄动作一紧，剑鞘逼近长颈，霜冻般寒气透过肌肤渗透内里，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穆镜方死死盯着她，薄唇轻启，吐出一个字“你……”

不等他说完，戚象盈吓得立即掏出第三张纸，生怕掏得慢了，脖子上就会多一道口子。

【是不是要问我如何得知？上面所言是不是真的？首先回答你，真的！你若不信可以调查，方才我听见我与观主对话，得知你要找这种命数的女子冲喜】

穆镜方长眸微眯，浑身气势凛若寒霜。

“你……”

刷一下，跟前再杵张大纸，上面字又变了。

【如果问我有什么目的，实不相瞒，家中大伯母打算把我卖给傻子，我不想嫁给傻子，你恰好需要冲喜娘子，我只需要国公夫人这个名头，不会真把自己当国公夫人】

似乎提前预测出他会说什么，这些话一套一套的，分门别类，条序分明。

穆镜方陷入沉默。

好半晌，他再次开口“你……”

哦对了，戚象盈拍下脑子，还有最后一张纸，于是再次打断他——

【待到合适时机，或者你碰见心上人，我们立马和离，我绝不会纠缠！！！】

这次，穆镜方沉默更久，沉沉凝视她，似乎看她还会不会掏出下一张纸。

戚象盈慢腾腾举出最后一张纸，上面只有两个大字——没、了。

额角一阵抽搐，穆镜方双眼微阖，墨染过的狭长眼尾上挑，倒映出一池月华清辉。

他缓缓收回长剑，这一刻出奇意识到，跟前人举止不可能跟刺客挂上钩。

“你……”说完，下意识顿住，仿佛最后确认她不会再掏出纸张，停了下，“是个哑巴？”

啊？戚象盈张开嘴：“不是。”

“那你为何，”穆镜方本想质问，但对上她清澈认真的眼神，突然觉得是或者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算了。”

算了？咋能算了，不能算了啊，她不仅要靠穆镜方摆脱困境，还得帮原主完成心愿呢。

戚象盈有些着急：“不，不能算了，你还有什么顾虑一块儿说出来，我都可以答应的。”

穆镜方没有动容，神情毫无波澜，她的恳切并不能打动他。

“念你年幼无知，我不与你计较闯进来的过失，你回去吧。”

“我不能走。”先前迟疑不定，真见到本人，戚象盈反倒坚定了心，为原主，也为自己，“如果你觉得我贸然进入你房间不对，我可以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穆镜方不为所动：“出去。”

戚象盈觉得事态跟她预料得一点也不一样。

“或者你还是不信我，我真得是京城戚家二房的女儿，我命相也的确是这个，绝不骗你。”

她定定望向他，但当他沉静望过来时，又倏得飘忽，溜向一旁，抿着唇，认真道：“如果你还是心有疑虑，我们可以立协议。”

见她反反复复纠缠，穆镜方眉梢微蹙。

这些年，明里暗里跟他隐晦暗示的长辈贵女不少，这般明目张胆爱慕虚荣得却头一次见。

他思考了下。

“你当真愿意为冲喜嫁给我？”

“我愿意的。”

“就算当个只有尊荣而无丝毫实处的名头国公夫人？”

“我不在意。”

这样最好不过啊，她也还没做好真成亲的准备。

穆镜方认真审视她，想从她脸上察出什么破绽，但看到得只有满满溢出来的诚挚，两汪清泉是一眼到底的澄澈。

“你……”

语调迟缓，戚象盈听得着急，迫不及待道：“你还想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