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盛元二十年,才下的雪,薄薄一层,从宫内到宫外就被踏了个遍。
不远处一小轿慢慢悠悠向宫门来。宫门外便被拦下,看门的太监是个刚进宫不久的。
自是不认得这轿里所坐的是何人,只知没有令牌便是宫里的贵人都不可随意进出。
李言晃晃悠悠的在撵里安坐着,手里拿着圣旨,想万岁爷还是怜爱旧人,不过才二三月,就又将他给召回。
这一路上都顺风顺水的,哪能到了这自家关口,有被人堵着的道理,当即咳嗽了声。
抬轿的几个太监的被这咳嗽给惊着了,小太监不知这轿里是何人,但他们可知道,连忙冲小太监使个眼色,沉声道:“快放行,此乃李公公,你也敢拦。”
但这小太监不知是正直还是愚笨,竟丝毫不懂得变通,仍要令牌,还说我不知什么李公公宋公公,只知道这宫里的老祖宗是王公公。
“呵,王公公。不过才出走三四月,竟不知宫里什么时候变了天。一个奴婢,倒还学着主子当起宫的祖宗来了。要知道这宫里就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万岁爷。爷一封圣旨招杂家回来,怕杂家在院里冷着,却没想成被这变了心的狗的拦着了。你们说说这到底好不好笑”
小太监被这气势吓得巍巍颤颤抬不起头,毕竟敢称皇上为爷的人除了刚刚的王公公,就剩下个被皇上外派出去的李公公。
此人不仅是皇上的亲信,还是他叔叔的干爹。这下好了,不仅自己没好了下场,还得连累叔叔。
越想是越害怕,扑通跪到在地,两只手掌在脸颊两侧左右开弓狠抽了起来,直到面皮肿里透红后又慌忙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今日是李公公回宫之日,小的该死,小的该死。还望公公大人有大量,饶小的贱命一条。”
李言没在意,毕竟这偌大的四方城内哪年不死几个人,更何况这还是个最下等的。
死就死了,他还不信皇上能为这样个连面都没见过的混小子,责怪于他。真是好笑,但最要紧的该是教训教训变了心的狗,让他或者这四方城内知道谁才能做那个替皇上打狗的人。
他在轿里将圣旨卷巴卷巴,那股细心妥帖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什么保命符,其实也大差不差。便开口轻飘飘问了句这人是谁手下的。
话虽轻但话里的意思却不轻,很沉很重,压得一旁的太监们连忙回复到:“是苏公公手下的。”
“苏公公,呵,苏阳。来人叫人把苏阳带来。”看见有着靠山的小苏子都在地上邦邦的磕着响头,他们这种无依无靠又没什么银两的人,听了这话自是撒开了腿往宫内去,生怕慢了半步同被迁怒。
直房内,正准备和衣就寝的苏阳,想着今儿还算是个清闲的日,万岁爷那儿有人当差,现又没什么杂事,也算是偷的浮生半日闲。
阖眸哼曲,好不惬意,只不过这半日闲总归是偷来的人,这不,很快就被打回原形了。门外跑来个慌慌张张的小太监,气喘吁吁的叫着:“干爹,大事不好了。小苏子把回宫的李公公得罪了。 ”
李公公,看来是干爹回来了,万岁爷还是怜爱干爹的,不过三月有余就派人给接回来了。只是他这侄子不知是缺哪根筋儿,惹谁不好偏生把这尊佛给惹着了。
但现在又不能不管,好歹他们两家祖上也是有亲的,当时入宫的银两还是问他父母借。自己再怎么不堪也不能不认他家这个情。只好穿起衣裳,抬腿就往外奔。
一到宫门口,就望见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的侄子,地上红红的一片。可轿里的李言还是无动于衷,听见他来的声响,才伸手示意要出轿。
看着下撵的李言,苏阳也是连忙过来搀扶,满脸谄笑:“儿子,不知是干爹您回来,没来迎接是儿子的罪。只是这混小子是刚来的,还望干爹给个机会让儿子好好管教一番。”
李言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新来的小太监。
只一瞥,苏公公就遍体生寒,当下了然,有些不忍的看了眼亲戚拖自己照顾的侄子。
但一想到面前这人是谁,所有不忍都烟消云散了,向后摆摆手,吩咐到:“来人,将小苏子拉去杖责二十大板,再贬去浣衣局。”哪怕身后的叫喊过于悲凄,苏公公也不敢回头看。
看着人被拉远李言这才施施然开口,“苏阳,你跟在我身边多久了。”
“回干爹,儿子跟在干爹身边已有四五载之久了”苏阳一听这话就知今日之事,他也难逃其咎,果不其然就听见李言那阴冷的声音带了声嗤笑,“都有四五年之久了,你还停在原地,连个混小子都不会教。你且说说,你该如何。”
冷汗顺着发丝一点一点往下流,苏阳却顾不得抹汗,连头都不敢抬,只得谨慎开口,“那当然是得罚,就让儿子去惜薪局当差。为干爹还有万岁爷烧柴生火”
李言还是没说话,淡淡的拨弄着手里的暖炉,苏阳见状预感更是不妙,试探道:“那依干爹所言,儿子该在哪里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