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
狭小空间内,分明能听见对方的呼吸重了一瞬。
但他的语气仍是淡然:“我有什么好看的?”
“就是,好多年没见了嘛,好奇你现在和从前比有什么变化。”
她当然不能直说,她根本不知道他从前长什么样。
就算撒了谎,听起来仍是有些莫名其妙的请求。
“不行的话就算了吧。”她补充道。
“没什么不行的。”
许孟宽说着,抬手按亮了阅读灯。
突然亮起的灯光,让黎知韫下意识闭了闭眼。
再度睁眼时,入目赫然是他温柔的眼。
原来不管有无光亮,视线总是第一时间被他的双眼所吸引。
他的头发比记忆中长了些许,是灯光都照不透的乌黑。
一双剑眉来得锋利,应该没有像她一样拿着修眉刀一厘一毫地修整过,但形状有种利落的漂亮。
这便是他面上最为浓墨重彩的两部分。
鼻梁是高的,拐角处却很柔和,嘴唇不厚不薄,看起来柔软异常。最为瞩目的是那双眼,眸子是深灰色,笼在睫毛的阴影下,有种时刻怀有怜悯的温柔。
细细看去五官都无可挑剔,但大概是眼神和性格都太淡,弱化了面目,让人很难一眼察觉到他。
以至于隔了数年,黎知韫才第一次真正看清他。
簌簌的白雪被风吹乱了踪迹,趋于静止的车流内,有一方亮着暖黄的小灯,和面面相对的一双人。
极度的静谧,给这一刻平添了不合时宜的暧丨昧气息。
许孟宽始终顺从地略垂着眼睫,视线落在她鼻尖,任由她打量自己。
最终,是黎知韫先移开眼,状若无事地张望了一下窗外。
“看完了?”他轻声问。
“嗯。”
“有什么变化吗?”
“觉得你变帅了。”乙方做久了,她练就了一番恭维张口就来的技能。
她听见许孟宽轻笑两声,没再接话。
大概也察觉到了她的敷衍。
要怎么说呢?
她一早忘了他从前的长相,确实说不出什么变化。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自己此刻的心跳快得有点不对劲。
前方的车流终于有了些动静,许孟宽熄灭阅读灯,极其缓慢地起步。
周遭的景物在一格一格向后挪,在这慢放的世界里,她听见许孟宽的声音也很慢。
“方便问你一句……你刚刚是哭了吗?”
“啊?”黎知韫一怔,还是认了,“嗯。”
想必刚刚在看他时,他也看见了自己仍泛红的眼。
“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话刚开口,被自己哭腔吓到的黎知韫猛然顿住。
可能是他的声音太温柔,可能是这处太温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委屈,又成番涌上了。
“就是这一天都很不顺利。”她说。
许孟宽:“愿意和我说说吗?”
“唔,今天出门时衣服穿少了,冻得不行。接的第一个客户需求都没搞明白,坐下来没说几句就开始吵架,浪费我时间……“
黎知韫当真絮絮叨叨说了起来,声情并茂绘声绘色。
当然,之间还遇到了几对甜甜蜜蜜的小情侣这种事,她是不会说的。
许孟宽始终听得很认真,不时给出简短的安慰。
他的声音过分讨巧,低沉柔和,就算他在这种时候大背一首《蜀道难》,大概都会让人觉得得到了莫大的慰藉。
黎知韫继续念叨着:“……谁要喝他的奶茶啊,气得我赶忙离开,结果公交停运,去地铁站的路上还踩到了水坑里……啊,不好意思把你的车弄脏了。”
她忙低下头,只是黑乎乎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不要紧。”许孟宽说,“我没有洁癖。”
“但是。”黎知韫轻轻吸了一口气,“还好遇到你了,让今天没有变成我人生中最糟糕的一天。”
身边的人不由得笑了:“那我很荣幸。”
往后又是沉默。
奇怪的,好像不如之前那般尴尬了。
她感觉自己的身子在一点点下滑,陷入这舒适的座椅内。车外是漫天的飞雪,零下的低温,但没关系,因为她躲在这小小的温暖堡垒内。
而堡垒的主人,也让她感到温暖安心。
“话说,你本科是在昌瑞哪所大学念的?”
静静地待了几分钟后,黎知韫的好奇心又漫了上来。
许孟宽:“昌哪儿大学。”
他的语气太一本正经,差点让黎知韫没意识到他说了个笑话。
昌哪儿大学就是昌瑞大学。因为每次被人问起在哪里念书时,要说是昌瑞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