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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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派胡言,”宁安帝大怒,“你恶行累累,竟然还想将罪过推给父皇和三弟吗?”
“李安,你知道落叶山庄是我所灭,你的叶大哥,也是我所杀,你该更中意悄悄处置我,找你的江湖朋友,暗杀也好,围攻也好,为你的叶大哥报仇。可你今日,却在大周朝堂上,在群臣面前,列数我的罪行,让我认罪伏法。这不像是你的脾气,倒像是李澈。这也是太子殿下所谓的坚持吗?”
魏慎行望向紧张的叶熙和虚弱的李澈。李澈的毒,聂小灯似乎没有解干净,还有诸多后遗症,或许他此时,已经听不见他说的话了。
不过没关系,群臣都在听。
叶熙也在听。
“既然我太子殿下想将我的罪名昭告天下,还李长舟清白,那我便顺了他的意,还李长舟清白,不过,今日在这大殿之上,昭告天下的,可不止我的罪名,”魏慎行望向宁安帝,“李安,你听好,屠灭落叶山庄,是先帝命令我做的。当年,我奉先帝密旨,不惜一切代价,灭落叶山庄,杀叶渡之。叶渡之武功天下第一,我纵有软金甲,可杀死叶渡之,也绝无可能。是你的好三弟,苍山掌门孟来空,背叛结义长兄,与我里应外合,共谋杀之。”
“你住嘴……”
“你说下去!”叶熙打断宁安帝,松开了握住李澈的手。
大师兄告诉过她,孟来空是害落叶山庄的元凶。她逼问孟来空时,孟来空并没有否认。她信王兄的证据是真,联合七杀门的是魏慎行没错,但大师兄也绝不会平白无故的冤枉孟来空。
“你说下去,”叶熙记得自己的指责,是保护李澈,没有移开步子,可她一定要知道真相。这个世上,或许魏慎行是唯一一个可能告诉她真相的人,“魏慎行,我叶熙在此立誓,若你告知落叶山庄之难前因后果,我就助你逃出去。”
“叶熙!”叶熙举动全然在宁安帝意料之外,“他胡说八道,切勿信他。”
“我信你说的,”叶熙没有搭理宁安帝,“魏慎行,我今日虽助你逃走,但之后,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为父亲,为长舟哥哥,为王兄,为落叶山庄三百冤魂。只要我叶熙有命在,活在这世上一日,终有一天,你将死在我的秋水剑下。”
宁安帝气结,想周榭泉到底因为什么事,才把护卫太子的重任交给叶熙来做,万一叶熙被这魏慎行的花言巧语蛊惑,真帮助他逃走,让他如何选择?是将满宫满城的布置功亏一篑,还是连带叶熙一起杀了?
“好,”魏慎行竟盘腿坐下,无视周遭侍卫的长刀和弓箭,“既然叶小庄主有兴趣,那我便同你说说吧。”
宁安帝尚在纠结,如何不伤害叶熙,又能擒住或杀了魏慎行。四面江湖人等宁安帝的命令,他们大都认识秋水剑,也不敢擅动。只听魏慎行道,“当年,先帝的长子和嫡子,都长大成人,可先帝迟迟不愿意立太子,因为他认同的继承者,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李澈,如今的太子殿下,那年,还是安王府的世子。”
“他的嫡子安王爷,根本无心国政,终日埋身江湖,以游侠自居,想见一面都很难。而长子英王爷,虽有治国之才,但母族不显,王妃死后,续弦的妻族,更是对他没有半分帮衬。大周国本,自古以世家为基,英王重用寒门,推行新政,阻碍世家暴利,多半世家宗族,都对他不满埋怨。且英王是长非嫡,废嫡立庶于礼法也不和。只有先帝看重的皇孙,母家世家显贵,文武才华,见识不俗,处事沉稳,胸襟广博,当为一国后继之君。只是年纪尚小,先帝就想熬到他的皇孙长大,直接传位于他,所以才迟迟不立太子。”
世间早有传言,没想到先帝真的这么想,魏慎行冷笑,“可英王爷势大,群臣百姓中很有威望,又野心勃勃,先帝看得出来,自己这个儿子有心皇位。所以先帝明知钦天监和皇后合谋,偷换了生辰八字,也顺水推舟,将李长舟送去了西北,为的就是敲打一下英王爷。可谁知想,李长舟那个皇城里鼎鼎有名的纨绔草包,到了西北,竟然能笼络住军心,让西北那些向来眼高于顶谁也不服的武将,为他马首是瞻,更凭着一己之力,改了朝廷避战的国策,带着西北军血战鞑靼,将鞑靼赶出长城,收回失地,杀鞑靼大可汗,挑拨鞑靼内乱,逼鞑靼向我国低头求和,成了大周国的英雄。”
“先帝难啊。李长舟在西北边境立下大功,又得了武将的心,为朝廷练就出一支英勇善战的先锋军,也等同于掌了西北的兵权,这些,非但不是掣肘,反而却成了英王爷的助力。不说原本就支持英王爷的寒门能臣,就连一些世家大族的小辈,都为西北军一个又一个胜仗激发了男儿血性,争抢着去西北军保家卫国立战功。现在的世家家主,可能支持同为世家所出的安王府,而世家将来,支持哪一位皇子,还真不一定。但先帝心知,李长舟虽有功劳,可朝廷局势复杂,利益交错,各方势力明争暗斗,他性情散漫天真,又不认规矩,应付不来,绝不是皇位的佳选。”
“先帝也到了耳顺之年,年岁越大,越是力所不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