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少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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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王府的车架,从北门入城,停在了安王府门口,车里的人冷冷吩咐,“把人喊出来。”
安王府的侍卫不敢怠慢,马车上乃从广明府省亲归来的英王爷本尊,立刻跑腿儿去找长舟殿下。
省亲回宫,当先进宫面圣。本是一路同行,可一个不留神,让李长舟溜了。英王爷自有皇城传信的渠道,听闻儿子提前两日回城,还当街冲撞御赐金辇。
钦天监的天师,得皇帝盛宠,这般行径,简直就是在打皇帝的脸。英王爷看着安王府的牌匾,头疼的厉害,吃住一起,从小要好,为何自家儿子就不能像自己的侄儿一般,文治武功,样样得体,见识颇有王家风范。就算比不过安王世子聪明好学,最起码,做到安分守己,别动不动就惹是生非,被御史当庭弹劾。
他揣度进宫的说辞,李长舟揉着眼睛钻进车里,不情不愿的喊了声,“父王。”
“衣冠不整,成何体统,”英王爷气结,这邋遢模样,还以为刚从哪个犄角旮旯滚过一遭。
李长舟知道自己的模样不怎么好看,为了做风筝熬了两个通宵,他现在很想一头栽倒睡过去。
“你看看你自己,像个什么样子!你就这幅模样去见你皇爷爷吗?”英王爷提起手要打,想想还是忍住了,“回去再跟你算账。”
李长舟没挨上一巴掌,睁开眼耸耸肩,混不在意,“外公刚刚去世,我思念外公,夜不能寐,至形容枯槁,不修边幅,父王只管这般说,皇爷爷体恤我丧亲之痛,不会责备的。”
提起岳丈林国公,李英心里不忍再骂,虽知自家儿子肯定不是因为思念外公才这幅半死不活的模样的。
但他总不能带着这般模样的李长舟进宫,于是唤来随行丫鬟上车,给世子简单束发整理,李长舟趁此机会打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李英看见儿子手上缠着布条,眉头微皱,“你的手怎么回事?”
李长舟半梦半醒,支支吾吾,“不小心划伤了。”
十只手指头缠的跟粽子似的,说不小心划伤的,谁会相信?李英让丫鬟给儿子的背后垫了两个软枕,李长舟本就犯困,直接躺倒就睡。等李长舟睡得沉了,李英坐过去,轻轻把一条布条打开,白皙的手指头上,好几道刻刀划伤。自己这不让人省心的儿子,一定又心血来潮做了什么为难之事。
连个药膏都没涂,直接就缠上布条,就算愈合快不至于伤风溃烂,也会留疤。
马车正要入正宫,李英忽然命令道,“掉头,先回府,传孟大夫。”
……
李澈下了学,与往常一般,留在学堂,把白日太傅讲习的功课仔细誊写一遍。他知自己天生并不聪明,学有精进,靠的是平日的努力与刻苦。刚落下笔墨,窗子吱嘎开了,李长舟顺着窗户爬了进来。
“你没进宫见皇爷爷?”李澈惊讶,知道李长舟被英王爷带走了,亲王省亲回城,按礼当先入宫面见帝王。更何况他们这次回去广明府,还操办林国公的丧事,接手了诺大林府在江南道的产业。
若入了宫,皇爷爷定会留英王爷父子用饭,不会这么早就回来。
“没,”李长舟也纳闷儿,“我太困了,在马车上,不小心睡过去了。醒过来人就在英王府,想定是我这副模样,父王嫌弃我给他丢人,所以临时决定,不带我进宫。我本来想多待一会儿的,可那狐狸精又假惺惺的来嘘寒问暖,我听了恶心,找到我的箱子,连带马车回来。我给你们都带了礼物,阿泉呢?又一个人去练功了?”
李澈点头,他习武为强身健体,擅御射之术,与周榭泉学的苍山内功剑法不同,“这两天和阿熙比划切磋,他好像又悟出了什么。”
李长舟把送给安王世子的礼物拿出来,精雕细琢的红木盒子里,是一把破破烂烂的扇子。
“孙圣人的真迹,”李澈大喜过望,孙圣人是前朝书法大家,因孙宅一场大火,导致其书损毁,世上留下的真迹极少。李澈自幼习书,仿的就是孙圣人的笔墨,自对这位前朝大师敬仰万分。
“这是给阿泉的,燕逐流大师的机关图谱,虽是残本,但字迹还算清楚,上面还有小字注解呢。等会儿看见他来,帮我送给他,”李长舟留下两个盒子,“这个钗子送给婶娘,上面嵌着的珍珠,是江南道最大个儿的珠王。”
李澈问,“你从哪儿找到的这些的?”
“外公的私库,”李长舟道,“外公留给我的好东西多着呢,我这趟回的匆忙,也没仔细找,等以后有机会,你随我去广明府,随便挑。”
林国公府在富庶安稳的江南地经营,家底可谓丰盛,历代国公又厉行节俭,不像奉天皇城的权贵们一般铺张浪费,积攒到现在,堪比国库也不为过。
“你手怎么了?”李澈见李长舟手指的伤痕,已经抹了药。
“不小心划伤的,”之前还疼的,上了药之后,舒服了很多,一点小伤,李长舟没放在心上。
“你要去哪儿?”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