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萤梦（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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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苏流萤，也被这病弱公子的惊人之举，震的不轻。

丰沉笑着走向昏迷的衍山长老，如韩忱一般，把活生生的人，义无反顾的扔下了悬崖。

接二连三，衍山六个长老，一个也不剩下。

“章寂随随便便算了一卦，就毁了我的人生，因为他，我一无所有，甚至连自己的生死，也没办法自己做决定，苏门主，你能明白我的恨吗？我恨他，也恨衍山，恨不能杀了所有的衍山弟子。我不是回来救人的，如果为了救人，我为何带大家到悬崖边呢？我难道不知道这是一条死路吗？我要先给他们活着的希望，然后再打碎他们的希望，这般的报复，难道不是更有意思吗？”

“公子……醒醒，公子！”成微和成婉无法动弹，眼见丰沉缓缓向他们走来。他们慈眉善目，细心周到的公子，变成了一个顷刻间夺人性命的恶鬼修罗。

“我是清醒了，”丰沉显然记得他们是谁，也记得自己是谁，他靠近一双少年，轻轻抓住他们的手腕，“小微，小婉，你们定也能理解我的，对不对？我想报仇，章寂他对不起我，我日日夜夜，翻来覆去，只想着杀了他。所以，你们不要怪我。”

说完，丰沉使劲儿一推，成微向后两步，脚下踩空，从悬崖跌入云海之中，再不见踪影。

“公子让我死，我绝无二话，”成婉闭上眼睛，任凭身体如纸片一般，从陡峭悬崖，飘落而下。

“骆凝，对不起，”丰沉把骆凝死死的攥住不放的两把长C枪，扔在一边，拖着一脸惊愕与恐惧，尚未缓过神，究竟发生了什么的小姑娘，推到了悬崖下。

转眼之间，山崖上，除去丰沉和苏流萤，只剩下了叶熙和周榭泉。

周榭泉沉默不语，丰沉多半是中邪了，他尝试运功逼毒，然而这黑雾毒烟实在诡异，游走在脉息之间，居无定所，怎么也逼不出来。

“叶姑娘，”丰沉拽着叶熙的领子，联同周榭泉一起拖到了悬崖边，“我说过的话，叶姑娘可是记住了？”

“你方才……说……你恨章寂，毁了你的人生……你是谁……你究竟是谁……你与长舟哥哥，有什么关系？”叶熙眼角划过泪痕。她忘记了自己的处境，也忘记了对方匪夷所思的凶狠与所作所为的暴怒。

世上最恨章寂的人，从来不该是她。

丰沉望着近在咫尺的少女，他把头转向另一边，从小到大，他最看不得姑娘哭。深沉的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周大人，到了阴曹地府，这老老小小的，你可得护好了。”

颤动的手指，忽然松了力气，他目送叶熙和周榭泉，消失在白云之间。

想小姑娘，定是再也不会原谅他了。

苏流萤冷眼旁观这滑稽的一切，她竟然任由这抱着暖炉的病弱公子发疯到底。

她在万鬼门长大，杀人不眨眼的弟子有不少，可丰沉还是让她开了眼界，方才还勾肩搭背一起逃命，突然翻脸不认，直接推向那边万丈悬崖。

“这份见面礼，苏门主可是喜欢？”丰沉如释重负，直接瘫坐在地上，银蚕在他身体里叫嚣，他实在是撑不住了。

“你说，你知道章寂在哪里？”

丰沉点点头，“章寂在阴曹地府，苏门主若是有心，我可以带你去找。”

“你耍我？”苏流萤等了如此之久，竟然等到了这么一句废话，“你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

“章寂已经死了。”

“胡说！”苏流萤怒道。

“衍山就算再落魄，身为衍山第一宗门的宗主，被你指名道姓，章寂绝不会躲着藏着不见你，”丰沉说道，“如今，我是卜算子一门的宗主，勉勉强强，继承了章寂的衣钵。你如想他死，他已经死了。你若是想算卦，寻他不得，寻我也是一样。若是想找回你的前尘旧怨，那就算了吧。人入土，即为安，是非功过，爱恨情仇，都不作数了。”

“那我就荡平整座衍山，”苏流萤大怒，“我最后问你一遍，章寂究竟在哪儿？”

“若是苏门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可以带你去章寂的墓，”丰沉指了指来路方向，“就在衍山上，出了洞爬过两个山峰就是了。”

“小小年纪，编起瞎话来，却是眼睛都不眨，”苏流萤抬手掐上丰沉的脖子，任由丰沉艰难的喘息，“在你之前，那六个老头子说的，是章寂在山外云游，不知所踪，但他们每年都能收到章寂送来的信。你说他死了，难道信是鬼写的吗？”

“咳咳……”丰沉两眼已经模糊到什么也看不清了，体内的银蚕感知到危险，在他心脉里横冲直撞，他很想眼前的女魔头给自己个痛快，但现在不行，他得活着，至少得活到给叶熙找齐那五个根本不存在的药引，把小姑娘哄回皇城。

“我最恨人骗我。我现在就送你，与他们团聚，”苏流萤掐着丰沉，欲要把这胡说八道的病弱公子也扔下山崖。

丰沉双足离地，山崖下的冷风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