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山行(六)
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知道不知道,又有什么区别?人活一辈子,麻烦层出不穷,遇见了,解决就是,回避一次,还有下一次,说不定更难解决,”丰沉微微一笑,“方才叶姑娘还说,从不相信占卜算卦,占卜算卦不也是世人为了回避麻烦,想要借天地神力提前知晓吗?”
“别把我跟那些算命的神棍相提并论!”叶熙真想一剑戳穿眼前人的喉咙,让他这辈子都说不出话。
叶熙气鼓鼓先行一步,成微最后才有,临走时解了何必知的穴道,“公子放过你,你好自为之。”
空荡荡的山洞,剩下何必知一人,守着五口棺材,漆黑一片,他战战巍巍走到骷髅骨架前,“舞儿,我知道你没有死,你终于回来找我们报仇了……”
……
石阶比想象的长,几次曲折迂回,叶熙心里默数了三百步,终于看到了微光。
风声入耳,洞口就在前面,叶熙熄灭了火把,顾路几人早就不见踪影,病秧子丰沉走的依旧很慢,跟着成微与成婉,三人足足落下她一大截。
那放下落石的人,还躲在暗处,谁知道会不会再封一次洞口。吸取之前的教训,叶熙没等丰沉,一个人先出了山洞。
洞外在途山腹地,丘陵起伏,一眼望不到边界,荒草萋萋依旧,零星几棵新生树苗,火烧尽人生活过的痕迹,剩下五年前的洪家寨砖瓦碎屑和断壁残垣。
山洞的另一头,原来在洪家寨的老巢。
叶熙大致能想象出洪家寨当年之盛,寨子里少说有一千口,城墙与围着城墙的一圈河道,说是山中之城,也不为过。连片的耕地,猪牛羊马圈,屋舍成聚,纵横有致,瞭望塔之下是商铺林立,最热闹的,该是眼前一座酒楼。
叶熙驻足酒楼前,大概是沾了高处位置的光,烧毁的最轻,隐隐还有三层木质结构的雏形,几个酒缸,散布零星在院落中。
风铃清脆叮当,声声入耳,宛如曲调。
叶熙抬头,黑黢黢的木梁上,竟挂了一排风铃。
涂山荒芜多年,途经路人本就稀少,多被何必知等人祸害,风铃未经火烧,颜色崭新,是谁挂在此处的?
熟悉的感觉,仿佛这里不是涂山,而是她自小生活的东宫小院。她的床前,也挂着一串银风铃,每每嬷嬷丫头打开窗子,她都能听见风铃作响,似在与她说话,正如送她风铃的那个再也见不到的人,总是用风铃奏乐哄她开心。
叶熙下意识的抬手,拨弄风铃。
“阿熙,你回来了?”
叶熙僵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强逼着自己缓缓转身,眼前的青年金冠玉带,玄衣龙纹,眉宇轩昂,迎风而立。
“王兄……”叶熙潸然泪下,情不自禁,“哥哥……”
她的王兄,大周朝的皇太子殿下,正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哥哥,你没事了?”
“当然没事,阿熙,这些日子,你受苦了,过来,让哥哥好好看看你。”
叶熙却是站着不动。
“多日不见,阿熙与我生分了,”青年似在抱怨,一如既往的温和,言语尽是宠溺。
“我……我没脸见哥哥,”叶熙伸手抹去眼泪,“哥哥给我的那本册子,掉到了水里,上面的笔墨,全都花了,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叶熙的记忆回到了半年前,靖明官道,王兄与她被一群蒙面人袭击。
蒙面人武功高强,处处杀招,而太子李澈此行是临时改道,只带了不到十个随从,与三个苍山弟子护卫。官道左右都是庄稼地,远离城池,深夜宁静,无人往来,埋伏早早设下,等在太子一行的必经之地。
浴血拼杀,难以突围,叶熙纵有秋水剑诀,可双拳难敌众手,蒙面人人数众多,统统不要命的前赴后继,死死的把叶熙牵制住。
随从不断倒下,苍山弟子也快强弩之末,提着最后一口气要护太子周全。
李澈左肩中了一剑,知道蒙面人都是冲他而来,此般形势,或难逃命数,他把自始至终抱在手中的包袱扔给叶熙,“阿熙,你先走。”
叶熙拔出刺入蒙面人胸膛的剑,靠近李澈,接住包袱,“我不走,我怎能一个人逃走,撇下哥哥不顾。”
“我们还抵得住,”李澈捂住流血的伤口,“阿泉他就在附近,看见我们放出的烟花,很快就会带人来援。”
“他手底下才几个暗鹰,来了也没多大用处。我不走,有我在,多一个人保护哥哥,”叶熙就是不走。
“这是命令!”李澈脸色严肃,他自出生就是太子,对身边人温文谦和,从没红过脸,对幼年失去父母的叶熙,更是怜惜,连重话都没说过一句。
“阿熙你听着,这个包袱里有一本册子,是当年七杀门侥幸存活的一个弟子交给我的。我临时改道靖明台,深夜出城,就是为了拿到这个。册子里面写的东西,事关落叶山庄灭门与五年前英王府谋逆,是这些蒙面人刺杀我的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