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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窗外芒果树的摇曳中,渐渐消逝。但张予牧的知觉和神经,却一如往常的迟钝。
迟钝到,只是在某个瞬间,透过某些具体的参照,才恍然回过神来,原来世界万物,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斗转星移。
比如此时,她从顾城的诗中抽身出来,侧身看一眼窗外,才发现夏日苍蓝的天穹不知何时起渐渐褪色,而空气中爆米花般的黏热,也已被清烈的寒冷替代。
她裹紧外套的肌肉记忆,也在告诉她,那个漫长的季节,终究是过去了。
抬头看了看讲台,黑板上的板书又更新替换成她看不懂的符号,李凯的“咒语课”依旧能让她瞬间昏昏欲睡。
而那个冷冰冰的人......张予牧侧身回头,看到顾妄坐在三个小组之隔的位置。
他正托着下颚,下巴微微抬起,眼睛看似是在注视那个西装革履的数学老师,但张予牧知道,他肯定又在思索某道难解的大题了。
——期中考试结束后,排名一出来,就换了座位。
她摸底考试时是班级第48名,期中考试时上到了第20名。进步很大,但不是第一,班里有个提升了30名的狠人。
看到结果的时候,她有些沮丧,毕竟还是毁了顾妄的“一世英名”。
不过,一直强调她必须拿到进步榜第一的顾妄,对此并没有太大反应。
他只是“奖励”了她一个笔记本,上面除了密密麻麻的必背笔记外,还附着一个周密的物理科学习提升计划。
她对他这个举动感到很迷茫,想向他表达感谢,又想问问他这样做的意图,但每当看见他那副冰冷漠然的表情,张予牧又不知如何开口。
说多了容易显得自己想太多,或许这点事对他而言,真的只是无聊打发时间而已呢……
于是,瞻前顾后和患得患失又堵住了她的嘴,直到他连桌带椅地换完座位,她都不曾开口。
事实证明,该说的话要及时说,因为拖得越久,越是难以开口。
和于金玉的友谊因为换座位生疏了,和顾妄的交集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渐渐减少。
直到突然有一天,张予牧在课间看课外书,看着看着,她猛然意识到,一个过去了许久的事实。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顾妄说过话了,甚至连眼神的交集都不再有。
若不是时常能看见那本物理笔记上熟悉的字迹,还有挂在她书包上的布偶猫挂饰,她都有些恍惚,自己究竟和他有没有认识过。
曾有很多次,她想自然地与他打招呼,无论是在楼梯转角还是打水房,哪里都好,就像别的女同学那样,随意而明媚地冲他微笑,然后轻松地说一声:“嗨。”
但她就是做不到。
奇怪的是,顾妄也从来没有主动和她产生过视线交集。这使她越来越畏惧去挽回这段别扭的友谊。
就该和对于金玉一样,当成做完任务的npc,丢进垃圾桶里,这样她就不必再纠结,到底该如何在他面前做个正常人了。
但很可惜,她那套“伟大”的社交逻辑,也不管用了。即使她试图将他删去,甚至清空回收站,过不了多久,就会发现他居然又好好地躺在特殊的文件夹里。
这都要“归功”于一个关于物理的形式古怪的联系。
——每当物理作业发回她手里时,除了物理老师的红叉,还会有几行铅笔字。
上面写着要背的公式在哪一页,错题属于哪种类型题。偶尔她相似题型错得多了,还会收到些“无能狂怒”的揶揄。
虽然这些铅笔字从来没有署名,但张予牧认得出顾妄的笔迹,也知道作为物理课代表,他完全有这个便捷的条件可以每天“批改”她的作业。
托顾妄的福,物理科作业的“地位”悍然崛起。张予牧做物理作业的顺序,从以前花五分钟胡乱搞定的垫底,成为后来每天的首要任务。
毕竟,她也不想让顾妄觉得她没有半点进步。
然而,除了成绩栏上,她物理科日渐进步的讯息,彰显着他们之间微弱的联系,他们确实没有任何交集,甚至可以说形同陌路。
紧凑的学习进度、高频次的考试计划、每天写不完的作业、复习不完的查漏补缺,也让她没有精力去思考和解决,这本就让她焦头烂额的社交关系。
这对她而言,实在太棘手太难处理,她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或者说,到底有没有必要应对。
特意跑过去感谢他,请他吃饭,和他成为朋友?往后就可以轻松自如地拿着作业本去向他请教,就像其他泰然自若的女同学那样?
跨出这一步,无异于让她当众裸奔。
要不干脆告诉他,请他以后不要再在我的试卷上乱涂乱画了?这样就可以一步到位,让他厌恶自己,斩断和他的所有联系,解决所有的问题。
张予牧不想做这样的白眼狼,也舍不得斩断这仅存的联系,便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