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浓于水

灵潇学习长笛的时间逐渐从一整日，减到半日。之所以学长笛，除了有一技之长，以后什么场合能拿出手，二则是打发时间。

闲下来人总是会胡思乱想，而太忙碌谁都不好受。

连绵几天的雨一下，江南就入秋了。

原身这具身体实在不好，她也没想到，不过是吹了几阵风，淋了点小雨，便病了。

前几日灵潇还会每日给李煜送些吃食，难免看到他寻欢作乐的场景。李煜起初还会有些羞愧，后来竟是邀请她一起欣赏。

灵潇自始至终心中一片平静，除了脸上总是时不时浮现害羞的红晕。她性子又好，从不在李煜面前发脾气，也不会劝谏他。

是以那些宫侍也渐渐和她熟悉起来，偶尔还会打趣她，不然就是讨好她，希望她能在国主面前为她们说些好话。

除了原则问题，灵潇心情好时，就帮上一二。她尤其喜爱绿色，宫人们便弃了五颜六色的装扮，逐渐向绿色靠齐。她不过偶然提了喜欢熏香，宫人就将身上熏得五花八门。还有金缕鞋，稍微富贵的宫侍们，咬咬牙就换了。

灵潇从不这样装扮自己，却是爱看宫人们做如此打扮，符合她偏好的，她便更亲近些。

李煜最初见宫人们如此作态，还觉得新奇，毕竟绿色实在清新，荷叶绿，翠绿，水绿，鲜绿……乍一看，一群青衫女子，还有种误入瑶池仙子中的感受。

还有她们熏的香，每一个都是极好闻的，若是李煜与任何一人独处，都是闺房乐趣。

但再好看，看得多了，也腻得慌，由其有的宫侍长得本是明艳类，作这种仙女打扮，看起来十分地矫揉造作。

而且这些宫侍分开还好，待在一起时，那香气浓郁，闻久了竟觉得头昏脑胀，让人直犯恶心。

李煜渐渐觉得不得趣起来，也不知何处的传闻说他喜欢绿色，爱好熏香。

一日，又是一番云雨后，留宫人赤裎躺在床上，他披上外衫，一眼就见到了地上的金缕鞋，嘴角一抽。

前几日，他时不时便会遇到一个，45度角，惆怅望天，嘴里还念着“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的宫侍，惊为天人。

他要进一步了解后，却发现她们根本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有才华，这让他郁闷的同时，也愈发怀念起周娥皇起来。

等李煜洗沐完毕后，肚子有些便有些饿了，张德忠安排了一桌宫廷内标准的菜肴。

菜肴可口，李煜却有些食不知味，“前日朕用过的番果鲜贝粥呢？叫御膳房做一份来。”

张德忠闻言，想起了那位讨喜的模样，试探道：“那都是公主殿下亲自为陛下做的，今日殿下没送来。”

“永嘉。”李煜想起这几日沉醉于美人乡中，有许久没见过皇妹了，心中有些惭愧。

转念一想自己不去见她，永嘉却也不来看他，那点惭愧便消了，反而莫名生出些不悦，全然忘了前几日灵潇给他送的粥食。

他被宠坏了，于是别人对他的好便成了理所应当。

李煜问：“永嘉这几日在做什么？”

张德忠觑着李煜的脸色，说话更加小心，“入秋下了几场雨，公主殿下受了寒，病了。”

“永嘉病了？”李煜诧异抬头，心中升起隐约的担忧，“怎么没人告诉我。”

张德忠见陛下的担心不似作伪，连忙告罪，“是殿下说怕陛下得知了担心，不让小的们告诉陛下的。”

李煜听了，又是心酸又是愤怒，“永嘉是朕唯一的妹妹，她若出了事，朕拿你们是问！”

说着，他竟不顾用膳，冒着风雨就要出门。张德忠被刚才李煜的态度吓得一激灵，此时反应过来，赶忙撑了伞，给李煜遮雨。

灵潇病了，是意外。不过病这么久，就是她有意为之了。

此刻，她正枕在小榻上，身上是柔软的花毯，不过刚入秋，就烧起了地龙，或许是热了，将她苍白的小脸，烧起两团红晕，看起来更可怜了。

春兰就陪在灵潇另一侧，念着灵潇搜罗来的话本野史，“战国有一美妇人，棠姜，为右相崔杼之妻。棠姜貌美，齐庄公与之有私情，出入崔府。庄公每见崔杼，则戴绿头巾，以示羞辱……”

春兰念着，就念不下去，殿下哪里搜集来这般古怪的书。她合了书，低头看向灵潇，正见灵潇秀眉微蹙，以为她不舒服，便担忧问“殿下，怎么了？”

灵潇摇了摇头，“原来绿头巾是这样的典故吗？我再也不想喜欢绿色了。”

春兰失笑，觉得殿下还是小孩子心性，哄她，“好好好，殿下以后不喜欢绿色了。”

灵潇怎能没听出春兰口中的揶揄，鼓起脸颊瞪了她一眼，却倏地顿住了。

门口一身明黄，身上还带着些许湿意的，不是李煜又是谁？也不知道他在门口站了多久了。

她只看了他一眼，眼中便迅速蒙起水雾，大概生病的人总会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