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乱
孟西荞当晚没能做东道主带黎霁尘和蒋飞吃晏宁特色菜,副台长拿着请客的号码牌,操着漂亮官腔带人上饭店去了。
临走时点名要孟记者作陪。
孟西荞入职一年多来,参与饭局的次数不超过五次。一是台里对基层虾米本来就没有这个要求,二是她本人对于工作之外的非必要安排,能拒则拒。
黎霁尘笑说不用破费,随便吃个小炒就行,蒋飞却对晏宁烤鸭十分感兴趣,提了两次,副台长了然。
几人进到一家入口隐秘的街头小馆里,在文保区能有这样幽静的餐馆,价格低不到哪里去。
孟西荞想着副台长往日批预算的抠门样,在应酬上这么敢的?
领导在前头招呼人,她一路没声地跟着,到包间后随便拣一副靠门座头坐下。
副台长四十多的年纪,毫无身材管理意识,低头先看到的是自己肚皮画出的抛物线。
见到西荞坐在桌子尾,打着招手的手势,“小孟啊,过来这边坐!”
西荞还没动,倒是黎霁尘往她手边来。
副台长笑着将人中的胡茬往上挤:“哎呀黎导,主位在这边。”
蒋飞在一旁出声说:“他才回国,哪里讲究这些。”
副台长绷住了脸上的肉,旋即放松说:“肚子里的洋墨水还没倒干净,可以理解,哈哈哈,黎导坐哪里哪里就是主位。”
于是几人从西荞手边排开坐下,挨挨挤挤小半圈。
副台长对黎霁尘有交好之意,电视台和影视公司有重合的工作领域,打好交道后方便合作,他自在那扯着人说话。
西荞只听四面杯盘争响,上菜时有服务员穿梭似的走来走去,她等了一会儿,最合口味的烹虾段才上。
用筷子夹了四段到碗里,低头一个一个慢吃。
手边传来黎霁尘低低的声音:“回来还要适应这些,烦不烦?”
西荞先抽纸巾揩了揩嘴才说:“烦,也还好。但在外边就不要适应这些吗,老外也会要求networking啊。”
黎霁尘双手掌心对着她,投降似的:“okok,我失言了。”
桌子上从头到尾只有饮料,真就是吃个“便饭”,因为黎霁尘坚持今晚要早点休息。
副台长把着筷子敲了下桌面:“这才八点半……”
蒋飞放下碗:“您的浓烈情意我们感受到了,不过今天真是累,我们才结束上一个项目就飞过来了。”
给人送上车,合作方走了也不影响副台长吃喝的心情,自顾自回包间去了。
西荞见人走了,抬步就要告辞,领导果然对基层虾米不甚在意,摆手说随她。
到门口想起自己没拿包,折回包间去,忽然低头在角落的洗手台上看到一块银色的表。
拿起来一瞧,有点像黎霁尘手上那块,走之前他在这边洗手来着。
副台长眼神斜射来,“哎呀,黎导的表!这么贵重的东西,小孟,你赶紧给人送去。”
孟西荞把着仔细看了看,确实很贵重,拿着跟烫手山芋似的,出了饭馆就打车往黎霁尘下榻的酒店去。
刚才的车也是她叫的,订单记录里有地址,那会儿人声嚷嚷的没注意,这才发现目的地是GC旗下的洲际。
顾津南的公寓,就在那栋顶层。
洲际酒店顶上三层不设客房,做服务式公寓。
在电视台和晏高附近活动,以黎霁尘的习惯,住在那家洲际很正常。
西荞没有将这样的巧合往心里去,只是车驶得越近,心里越突突跳着。
酒店大门前的大理石擦得奇异似的明净,将她的影子也反射得清晰。
西荞一边利索地快步走着,一边分神去想脚下别打滑。
动作快似一阵旋风,卷到台前,说有个东西要托前台拿给1803的黎先生。
把表放在台上时,还是改了主意说:“我自己拿上去吧。”
想让黎霁尘自己下来拿,他却一直没回信息,西荞只好自己上去,太贵重的东西过了别人的手,真遗失了也难扯清。
前台的工作人员却说:“抱歉小姐,非住客不能上去。”
西荞犯了难,把表收回包里,想着明天再给他也一样,人才转身,正碰到经理走过来。
经理是认得她的,颔首笑道:“孟小姐?”
西荞只说:“我要上楼给人送东西。”
经理用自己的卡给她刷开电梯和楼层,电梯门合上时才惊觉电梯去的是31楼。
他以为她是来找顾津南的!
电梯门打开,先见一个穿黑色西服的高个子男人,臂里怀抱着公文包,见到她眼神里闪过惊讶,“孟小姐,晚上好。”
是顾津南的助理。
西荞屏着呼吸,音量尽可能放低:“我走错楼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