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泰英殿今夜跟往常有些不同。
往日昏暗的殿中燃起了烛光,亮堂得有些灼人眼睛。不变的是几个香炉仍旧燃着,在闭塞的空间里熏得人头脑发胀。
谢如晦下意识皱了眉,他不喜欢这股味道。
殿内有好些人,两侧士兵持剑而立,一些朝中老臣也在,但神情茫然,显然不知发生了什么。行九重也在其中。还有一人,伏在御前,未曾抬头。
从谢如晦踏进殿门,所有人都在看他,但他神情自若,全不在意。
"不知陛下深夜召见有何要事?"声音在空旷的殿内响起,一时无人回应。
谢如晦看着高位的人,闻懿也看着他。
闻懿确实是老了,即便多年苦求长生之法,精气神却终究不如壮年时候。此时他高坐龙位,身形微屈,唯有一双眼睛,仍锐利如锋,此时正俯瞰着座下的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旁的国师率先打破沉默。
"谢将军可认识此人?"
谢如晦这才将视线转走,看向自他踏入殿内就一直伏跪在地的人。
"孙越山,是雁北军中之人,此行随我一同到了长安。只是此人早于一月前失踪,不知为何会在此处?"
行九重微微一笑,"半月前河洛王子于京中被刺,皇城监奉命搜捕贼人,前几日终于有了线索,欲布网抓捕,贼人心知难以逃脱,便要鱼死网破,于今日凌晨再次行刺,好在驿馆守卫重重,这才没让他得手。"
谢如晦吸气:"我毫不知情。"
行九重扬声:"将军是想说自己与此事并无干系?"
谢如晦点头:"确无干系。"
行九重又问:"可他随将军回京是板上钉钉的事。"
谢如晦请罪:"是我治下不严,未能察觉此人祸心。"
行九重戾声道:"可此人亲口承认受你指使!"
一旁的朝臣们被这话惊得吸了一口气。
谢如晦:"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将军口口声声说毫不知情,可此人随你入京,在你军中战功赫赫,此次封赏之后大有可为,若非受人指使,何必葬送自己大好前途?"
谢如晦迎上他的目光,"在阁下心中,我已无可辩之地。"
"那将军可认?"
谢如晦移开目光,直面闻懿。
"不认。"
"好!好啊,"行九重几乎是气极反笑,掏出一沓信件掷在地上,"这些书信,将军难道也要说自己从未见过吗?"
信纸纷扬散开,其中一封飘落到谢如晦脚下,他垂眸看去,信上字迹与他并无不同,信封漆印亦是青州独有。
其余人纷纷捡起来查看。
"这是陛下亲卫从你书房暗格搜到,人手安排,刺杀地点,如何下手,逃脱路线,写得清清楚楚,字迹已找人验过,是你亲手所书,漆印也是你青州的印。"
"在疑犯落网之前,我决不相信谢将军你会做这样的事,即便是抓到凶手后,也认为你是对两国停战和亲有所怨言,这才谋划行刺一事,但这些信件,上面却是记载你通敌卖国!"
谢如晦眼神一冷,"国师慎言。"
行九重言语如箭,"信上所说,你此刺行动是要一击毙命,为的不只是挑起两国争端,更是要灭口!"
"至于为何要灭口,便要从你兄长战亡说起。"
谢如晦眉目间一片冷冽。
"你兄长战死后,你怀恨在心,一心要出兵迎战,但陛下顾全大局,未曾出兵,你心有怨怼,竟生了叛国之心,屡次派人去边线,明为骚扰,实则与河洛暗通款曲。这些在信上皆可查证。"
"但令你没想到的是,为了两国百姓,陛下下令停战,两国因此联姻。你害怕事情暴露,兵行险着,便策划这场刺杀。"
"你本该在去年年末离京,碰不上河洛的人,可凑巧的是,你在这个时候遇刺了。"
"谢将军,听说皇城监至今未找到行刺之人。"
即便是最愚笨之人,也听得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指谢如晦自导自演,布了一场好局。
几个老臣看了信,又听了行九重所言,此时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这……唉,谢将军你糊涂啊!"
谢如晦不去搭理他们,只看着行九重,"若真如国师所言,我费尽心力布下这么一个局,又怎会留下书信,这岂不是留有后患?"
行九重道:"若孙越山当日得手,达勒身亡,这些信恐怕早就焚毁。但孙越山没能成功,又打草惊蛇,这些信件你留在手中,还能成为你与达勒谈判的筹码。不然为何你与达勒本毫无私交,却在他受伤后专程去探望。"
谢如晦与他对视,目光里丝毫不惧,"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行九重点头,"这样大的罪,谁都不会轻易认下。既然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