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马车走走停停，三日后到达了青州。

青州是北方重镇，人丁兴旺，百姓富庶安康。这里也是谢氏一族的本家所在。

谢家是三朝元老，跟着太祖一起打下了江山，此后又被封为定侯，派往青州，为皇家牢牢守住了广逾千里的北境。

谢氏一族，传到如今，已是长戟高门，积代衣缨，却人丁单薄。到如今这辈，谢乾将军膝下唯有二子，长子谢长清，次子谢如晦。

三年前雁北惊变，河洛串通东胡一族，重金买通朝中文臣，拿到了雁北的粮草运输路线图，意欲在雁荡城以南的禄勒雪山截杀，并伪装成运送士兵，进入雁荡城后内外夹击一举击破。怎料正碰上因妻子即将分娩正赶回青州的谢长清，双方在禄勒血战三日，谢长清力竭而亡。迟迟未收到粮食的雁荡城发现不对赶来之时，才发现这里战况惨烈，双方人数差距甚大之下，谢长清硬生拼了个同归于尽。

雪山里飞鸟绝，人踪灭，路过的猛兽将血肉吞吃殆尽，谢长清连尸骨都没留下。

唯有一柄长剑，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前父亲亲手交与他的，上面刻着两个小字，"望乡。"

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

古来征战几人回？几人回，无人回。

消息传到长安，朝野震惊，谢长清妻子闻讯大恸，惊了胎气，没能挺过来，难产而亡。

一夜间谢家失了三人，年逾六十的谢乾一病不起，从此缠绵病榻。而那年，谢如晦十九岁。

顿了顿，李嬷嬷又说，谢家二郎，年少聪慧，颖悟绝伦，长安西市多酒肆，他系马高楼，满街红袖招。

少年当此，风光殊绝。

话到此处，低叹一声，再无话音。

闻知衍听完，沉默许久。她伸出手，掀开车帘，去看前方高坐马背的将军，算一算，他如今也不过二十二岁，他人口中的年少意气已经离如今的他相去甚远，他用一双单薄的肩膀，接过了父兄的担子，撑起了整个北境。

青年将军似有所觉，回过头来，目光正与闻知衍对上。长风中，闻知衍望着他，望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