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马
「世人都知道我的过往、我的伤痛,但是我必须再次将它们搬到自传中。虽然有夸张的嫌疑,可在我的故事里,我只想证明我遇见形形色色的女性力量。她们是我的母亲,我的外婆,我的同学,我的好友,我的队友。我本人也许能勉强包含在内,但与她们灿若晨星一般的优点相比,我是如此的黯淡。也许,我在足球上的建树可能让我像她们一样优秀吧。」
——《黑白球小记第一章》
海伦没有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
多一个朋友又能怎么样?饭还得正常吃,训练还得正常进行。
“妈妈!我不想吃芝士了!它有一股臭味!”
“可是亲爱的,除了芝士你还想吃什么呢?”
她无言以对,面对自己不想吃的东西只有一个应对方案——不吃。
这是米尔顿家少有的宁静时刻,因为男主人正在睡觉。他昨晚深夜拿出珍藏的录像带,一部部看下去,直到三四点钟。没人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既不能让肖恩·米尔顿重返绿茵场,也不能让他支持的球队像除了他妻子外的另一个女人一样爱他如狂。他只会把家里搞得一团糟,然后顶着红肿的脸醒来。
海伦本想安静享受晨间宁静,但无功而返。她不止一次跟妈妈说过让她来做早饭,可心疼女儿的母亲根本听不进去,还是坚持用她糟糕的厨艺毒害海伦的肠胃。她真的不知道亲手做饭的意义在哪里,妈妈又不是不知道她的“厨余垃圾”最终只会喂饱门口的垃圾箱。
米尔顿夫人是英语老师,需要早起,她本人也习惯这种朝九晚五的生活。
但是不代表海伦可以忍耐她的无动于衷与装傻充愣。这个家最会做饭的是十岁无意中做出最好吃的三明治的海伦,只要有教程与材料,她可以让每个人吃得很开心。
她不喜欢感动自己的行为。
“妈妈,我出门了。”
她合上老旧生锈的大门,带走一个黑色垃圾袋。米尔顿先生前半生的财富让他购买到亨克一处位置不错的房子,也让他收获一个女人的心。
很糟糕的天气。
冬天的气温只低不高,海伦缩在围巾手套绒线帽中,仍然瑟瑟发抖。她给自己再三鼓气后终于拉开车库的门,推出自己的银灰色自行车,作为十二岁的生日礼物。
去训练大概需要骑三十分钟,她可以预料到冰冷的双手与发红的脸颊,真是令人生厌的一天的开始。
要是能一直窝在温暖干燥的室内多好。
每当她这么想,就会回到“自愿”选择人生的那个下午,为什么在父亲的目光下颤抖。
说到底,只能通过幼稚的方式象征性地证明自己是个叛逆的孩子罢了。
事关大事的决断她又无法左右。
做足骑行准备后她打算一股气骑到目的地。冬季寒冷,人行道上根本没有人,海伦要以真正的青少年速度骑行,宣泄她的反叛。结果她刚听见铁链转动的声音,就发现有人叫她的名字。害怕是妈妈叫自己有什么忘记带的东西,她立刻握紧刹车,没想到又是没见过的人。
“…海伦?”
她没咄咄逼人地反问,保持沉默。
“呃…我们在一个青训营。”
她没有任何表示,既没有失去礼貌地踩踏板就走,又没有惊讶地捂嘴说“是这样吗”。因为不管哪一个选择,都需要她消耗精力。
精神力少到可怜的人必须绞尽脑汁地节能。
面前看上去与自己一样高的金发男孩挠挠头,提出如果她赶路的话可以先走的想法。
“你怎么去?”
他指向不远处的公交车牌,拉好书包,看形状大概有几个课本和一双球鞋。
“到时候再见。”她说,莫名其妙想到自己的书包里为什么没有球鞋。
因为全放在器材室,她懒得带回家。
她重新整理好御寒衣物,在十二月得传染病是最恐怖的一件事,尤其是她非常容易中招。
总感觉最近跟她搭话的人越来越多了,比如现在。
因为天气原因今天的训练推迟到下午,教练也不喜欢四肢僵硬的感觉。所有人围在一起做拉伸运动,一个麻花辫的女孩站在海伦右边,同样是最后一排。
“你是不是海伦?我叫泰尼雅,上个月刚来。”
她迟疑地点头,伸出手抓自己的右脚踝。
泰尼雅跟她扯闲,对于无聊的女运动员来说,比较受用。通过这次长达二十分钟的沟通(她一周与其他人说话的时间加起来可能都没这么久),海伦得知以下几点。
首先,泰尼雅的父母是阿尔及利亚移民,但他们已经取得了比利时国籍。
其次,她喜欢光脚踢球。
最后,她比海伦小一岁。
比起交流,更像是泰尼雅的一种宣泄方式——她应该能意识到海伦没怎么说话,但是她在亨克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