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晚膳时分,厨房内的炊烟袅袅升起,露生行至锦云川内。
任着凉风吹至脸上,她面上的绯红才褪去,不知怎的就脱口而出要来锦云川了,许是因着方才那一事,叫她当真羞赧了。
她迈进锦云川的房门,平头小案上有秦玉夜未画完的丹青,一侧的书架上放了些画本,旁的左不过是些很平常的东西。
曾听时闻说,秦玉夜在京时,鲜少会歇在正屋,反倒是会歇在此处的西暖阁。
因此锦云川从不让婢女来此,便是平日的洒扫都是由连福亲自来的。
露生穿过槅扇门,映入眼帘物什让露生尽显惊讶。
小小的暖阁墙上皆挂满了画,而画中皆有一女子,那女子便是她。
从杏园上瞧他的一眼,到南疆泽芝池旁她闭眸沉浸在满是荷香中,还有她在祁王府照看他时。
此番种种,皆在画中。
待回到了正厅,已见秦玉夜在百灵台上布菜。
露生垂首而进,并不敢看他。
她以前不是这般,从未怯过场,如今像什么话。
思及此,她便抬起头来,板正身姿往百灵台前走去。
“怎么,在锦云川发现了些什么?”秦玉夜并未停下手中动作,话语带笑。
她极力压下心中的羞赧之意,语气轻缓道:“也没什么,不过是些丹青水墨画。”
秦玉夜看破却不道破,只笑着道:“若是夫人喜欢,我可多画几幅赠予夫人。”
“不必。”露生当即回绝。
她可不想再入他的画中,若是偶尔还好,可若是时常的事儿,总叫她觉得怪异的。
若是让外头人知道,那就更难解释了。
秦玉夜瞧她害怕的模样,上扬的嘴角一刻也下不来。
“都听夫人的,夫人不喜欢便不画,眼下还是先用饭,旁的下次再说。”
下次?他的意思是还要画?
露生抿了抿嘴,对上秦玉夜的眸子时讪讪笑了一下。
“此去顺州带了不少玉珠回来,算着日子今日正好是坊市,晚些便去瞧瞧,替你买个精致些的匣子。”
露生道好,她正好去替他瞧瞧好些的狼毫笔。
*
上京的坊市的繁闹同顺州不相上下,只是顺州天天如此,而上京是算着日子的。
祁王府本就在僻静之地,马车行了好一会儿才到巷尾。
华灯初上,巷中商贩吆喝声此起彼伏。
“匣子总是不好拿的,不如先去瞧瞧狼毫笔罢?”露生同秦玉夜道,灯影映在她的眸中,叫人挪不开眼。
“为何要瞧狼毫笔?”秦玉夜有些不解,今日只为了匣子,旁的便是随便瞧瞧。
“你要画丹青,没有上好的笔又怎能画出好看的画?”她说得这般轻巧。
秦玉夜看着露生晃了神,他好似做到了。
“不走么?”露生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走,当然要走。”他又冁然而笑,牵过她的手穿过人群。
他笑起来极好看,清俊贵气,犹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便是因此才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
巷中的誉宝斋闻名上京,那里头的文房用具皆是上等的。
露生携秦玉夜进店,只道要上好的狼毫笔。
那掌柜喜迎上前来,闻言只道“哟”的一声,“可不巧了客官,店里上好的狼毫笔都让宰相府买了去。”
言罢他四下望了望,瞧着身边没人,才掩嘴细声道:“白相公为着白家三娘的婚事,将上京各铺子上好的物什都买了去,那排场,比白家二娘嫁到王府还大。”
“哦?”秦玉夜拿起身侧的一方砚台,“我倒要看看这排场有多大。”
“郎君就不懂了,这上京里铺子里的上等品,一应被买了去,赴宴的人不仅不需随份子,还可将这些上等品带回家。”掌柜拿鸡毛掸子扫了扫笔架,“要我说啊,宰相夫妇还是更疼爱三娘,毕竟是从小带大的,那肯定……”
掌柜话还未说完,秦玉夜便拉着露生出了这铺子,方才愉悦的脸一瞬便沉了下来。
露生见此状晃了晃他的手,轻声唤道:“郎君。”
“这铺子日后不要再来了。”秦玉夜沉着声音,话语中还夹杂着些怒气。
可不过一瞬,他便即刻回首望向露生,难以置信道:“你方才唤我什么?”
他没听错,他一直在等她真心唤他这一声。
“郎君。”露生丝毫没有忸怩之态,一双水眸望着他,先前那股清冷拒人之意已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怒气因这娇柔的一声一扫而光,他将她的手攥得更紧,在这华灯下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露生怔了怔,待反应过来时耳缘同脸颊都泛上了绯红。
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他……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