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修）

待到了日暮，将军府里膳房炊烟四起，外祖母便会唤江嬷嬷来寻她。

三年、五年、十几年皆是如此。

露生嗅了嗅花蕊，眉眼弯弯道：“今儿回去做莲子羹罢。”

秦玉夜含笑应好，这还是露生第一次同他提要求。

*

回到祁王府时，素鸢替露生将头上繁琐的珠钗一一拆下，替她换了件常服。

露生着上了橙红色的诃子裙，素鸢又替她梳上云髻，戴在颈上的南珠不曾取下。

她一向爱穿素色的衣裳，鲜少着这般艳丽的，同南珠相衬，不失大气却又带着清冷，反而是另一种风韵。

方替露生簪好簪子，薏合便绕过屏风进来，同露生行过礼后道：“城外那几个私贩都叫来了，从角门进来，没人瞧见，现下都在锦云川。”

外头秦玉夜闻言，一再叮嘱薏合要万分仔细，莫要让那些人伤了露生。

露生方才进门，府里自然是有不服的，此事恰好可以叫他们心服口服。

锦云川内五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面面相觑，别说祁王府了，便是上京的府邸都没进过。

此一番来，他们大致猜到了什么意思。

外头传来脚步声，不多时便见一清丽女子进门，路过他们往小案几旁的圈椅走去。

今儿祁王府挂着红绸，他们也听说祁王昨日大婚，这一位想来便是刚过门的王妃。

有些奇怪的是，明明瞧起来很稚嫩，却让他们五人心生紧张之意，不敢抬眸往她。

“赐坐。”露生淡淡一声，这二字更叫五人摸不着头脑。

“谢……谢祁王妃。”五人颤颤巍巍回道。

露生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道：“今日请你们来，不知你们可知是为何事。”

锦云川内静默了一瞬，其中一个老者便起身跪下，“王妃仁义，我们不过是为了谋生，求王妃绕我们一命！”

“绕？”露生问道。

薏合这时上前将老者拉起，略带些强硬的语气让他坐好。

“□□可谓朝中禁品，如何用，在哪儿用，皆有记录，私贩的后果你们可想到了？”

露生的话语中并无任何生气之意，这更叫他们害怕。

见他们都不言，露生又问：“平日买你们□□的都是些什么人。”

收了好处，这几个人自然是不敢说的，可眼前人是朝廷命妇，正在心中犹豫之时，其中一人起身道：“不知是些什么人，但都是蒙着面的。”

“那身形、声音都可还记得？”露生捏紧团扇，能不能问出来便决定于此刻。

那人摇头，“是不让见的，但是声音可听得出来。”

露生起身，“前些日子可有不一样的人买过？”

她也只能赌，若是这次寻不出来，要放大范围去寻，是更难了。

五人皆垂首摇头，他们从来不敢打听前来购买□□人的信息。

“想好了，若是后头让禁中查到了，便是祁王也救不了你们。”露生话语突然严肃起来。

露生把话放在这，可他们也不敢胡编乱造，又缄默了半晌，才有一人上前跪答。

“前些日子有个女子前来，我还是头一次见女子来买，因此有些印象，那女子很是稚嫩，不过十四五的年龄，许是第一次买，并未遮面，着的是素色的麻衣，她接过。”

露生闻言同薏合相视一眼，“若是将人带到你跟前，可还认得出来？”

那人匆遽点头，“认得认得。”

此一言说完，露生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在镇南将军府时，她可从未段过案，此番也是她运气好，若是此人再机灵些，她能找到此人的把握近乎为零。

这时她才在圈椅上坐定，啜起茶来，“私贩□□的罪不小，若是不想因此丧命，便将手上的□□尽毁，祁王府不定时去查险。”

露生视线扫过跟前的五人，极力显出决断的气场，“下一次，可就不是销毁这么简单了。”

待他们都应了后，才让他们从角门出去。

“若是出了城，还有没有把握抓到？”

薏合颔首，“只要还在廑朝，便有百分百的把握。”

露生道好，“方才那个人要盯紧些，他是惟一能替我们证明的。”

崔太傅本是有意扶持秦玉夜，如今崔芙险些在祁王府丧命，若是他倒戈其他二王，于祁王府来说后患无穷。

“夫人才进府第一日，便有了主母的气势，日后为夫可放心中馈之事了。”

清朗的话音从直棂窗外传入。

秦玉夜已然换下了今日进宫着的衣裳，现下一身月白色祥云纹的圆领袍，衬得他清俊贵气。

他手中托着一个红木食案，上头一个瓷碗装着莲子羹，碗中泛出淡淡桂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