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
藤井桃病好后的第一时间迎来了自己男朋友的铁拳制裁,毫不留情,且态度坚定,以至于她即使身处商店街,也产生了一种在吃断头饭的绝望感。看了一眼时间,周末渐渐消失,她觉得自己坐在凳子上就像巴黎革命广场上等待断头台上的刀落下的路易十六。
“少一圈不可以吗?”她企图挣扎,妄图用自己可怜的目光来迷惑对手,她铁石心肠的男朋友,这会儿他还在絮絮叨叨地给她安排开学后的锻炼计划。其实为了照顾藤井桃刚恢复的身体,运动量已经比之前要轻很多。但对奉行能不动就不动的藤井桃而言,这依旧很让人头疼。
“已经少了很多,”泽村大地正伸手帮她擦掉脸上沾的酱料,但神情依旧不为所动,“适当运动有助于身体恢复,这还只是初步计划,等过两个星期问过医生,还会有变动。”
“你难道不觉得现在我的负担已经很重了吗?”藤井桃瞪大了眼睛,等他帮自己擦完脸才狠狠地又咬了一口手里的章鱼小丸子,声音模糊地抗议,“我又不是你这种体力怪物,不能够用你的标准来衡量我。”
泽村大地眼皮都没动一下,“这对我来说只是热身。”
她当即转换口风,“不要把自己逼那么紧嘛,大地,”还把手里的章鱼丸子递到他嘴边,“适当放松一下自己,劳逸结合对自己的身心健康更有益诶。”说完笑嘻嘻地把脸凑到他跟前,讨好意味极重。
“你少逃两次训练,我的身心健康就能有保障。”话音刚落,他就在她开始后悔给他分享,并打算缩回手之前张开嘴一口咬掉了整个丸子,也是最后一个丸子。
“不想理你了。”她哼了一声,丢下他转身就往外走。
泽村大地倒是不急,藤井桃走路慢,而且还馋,在商店街根本就走不动道。等他收拾完紧赶慢赶地跟上去,就在不远处可乐饼的摊子前面抓到了她。一把搂住她肩膀,慢慢悠悠地拉着她远离这个满是热油香气的摊子。
“干嘛啦。”她抱着他的手臂抬头抱怨。
“担心你等会看着就哭出来,”他老神在在地解释,“然后哭着让我给你买,这会显得我很残忍。”
“你本来就很残忍,”藤井桃朝他做了个鬼脸,其实虽然馋,但她还是很清楚自己现在不是能吃油炸食品的时候。一听他这样说,有些不服气,“我才不会哭着让你给我买。”
“嗯,因为你眼泪全都从嘴角留干了。”
她顿时恼羞成怒地抓着他锤了一顿。
周末一过,春高预选赛开赛在即,泽村大地又忙了起来,根本没有功夫去像平时一样去盯梢,先前设想的计划也因此频频碰壁。藤井逃趁着春高来临前这段时间,想方设法地逃训。她存心要躲,泽村大地就算再了解她的德行,忙起来也不能回回都堵到人。而每次事发后在校门口被他教训的她总能倒出一大堆的借口,说着说着还要一把扑到他身上当个大型挂件。泽村大地心肠再硬也抗不过她这么势头猛烈的撒娇,还真就让她这么糊弄了过去几次。
意识到泽村大地身为男朋友的时候是个有点定力但不多的人之后,藤井桃就像是开了窍,变着花样地试探他的底线。她胆子大,在除了运动外任何事情上都有着极强的行动力,为了逃训,什么都干得出来。
在距离第二次东京集训不到两天的时候,田中龙之介又发现泽村大地不声不响地失踪,但他的外套还留在凳子上,不用想都知道,去抓人了,“这是第几次了,桃子姐逃训。”
“不知道,桃子这家伙总是能跑就跑,她躲猫猫的天赋要是挪一点在运动上就好了。”菅原孝支摊开手耸了两下肩膀,见惯不怪,“反正大地有钥匙,发个短信给他让他等会儿回来负责锁门。”
“我猜这次最后又会被放过去。”田中龙之介穿上鞋,鞋底磕在台阶上发出邦邦两声脆响,提上包就往外走。台阶上的声音刚下去,忽然隐约听见空旷的体育馆里混着传出来一点模模糊糊的杂音。
田中龙之介没当回事,菅原孝支倒是回头看了一眼。临近比赛的这几天,排球社训练结束后教练总是催着他们早些回去休息,体育馆这个点已经走空了,又关了一半的灯,窗外天刚刚黑下去,夜晚的影子已经沉沉地从角落的器材室里打翻了倒出来,像没擦干净的墨水痕。
“在看什么?”田中龙之介扭头看他站着。
“没什么。”体育馆又安静了下去,只听见他们俩的声音在滋滋啦啦的响。菅原孝支伸手带上了体育馆的大门,和田中龙之介走了出去。
大门哐当一声关上后,窗外风声就透不进来了,体育馆完完全全地浸泡在了寂静之中,一丁点窸窣的声响都显得突兀。
“走掉啦,”藤井桃的声音冷不丁地钻了出来,尾音带笑,“不要怕嘛,都说了他们不会发现的。”这声音混着毛茸茸的呼吸声落在泽村大地的脖子上,眨眼之间,他心里就密密麻麻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泽村大地就藏在器材室阴影里,五官模糊,只看到起伏不止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