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奁
天刚破晓,黎明的曙光自东方升起之时,第一声报晓鼓于皇宫城楼上敲响,随后“咚咚咚”的鼓声便在京城南北大街的鼓楼上依次响起。
宵禁解除,各坊的坊门应声敞开,晨起的人们稀稀拉拉地走上街,开始了繁忙的一天。
西市的袁记坊今早尚未迎客,却已然十分热闹,三个做工师傅围在柜台前,搓手打着哈哈道:
“二姑娘,您自个人也知道的,这铺子生意一直就不景气,如今这东家又……”
“今后月钱发不发的出来都不晓得……”
“所以呢?”袁苒自问自答道,“是要去陈家坊了是吗?”
经她反问,三个师傅纵然是一把年纪了也照样脸红,略感歉疚道:
“这不陈家掌柜盛情难却嘛,咱几个也不好推拒了不是。”
袁苒长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小翠,给他们各支三两银子,让他们走吧。”
“哦。”小翠冲着他们翻了一个白眼,拿银子去了。
“多谢二姑娘体恤!”三个师傅本以为要多费一番口舌的,谁知这袁家二姑娘竟如此好说话,心中暗喜连声致谢。
师傅们欢天喜地拿钱走人后,铺子里嗖地冷清了下来,袁苒茫然地望着货柜上单调乏味的原木土陶器皿,满目惆怅。
她是穿越的,原身是与她同名同姓的袁家庶女。
袁家老爷是木匠出身,积攒多年积蓄后开了这家作坊铺子,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娶了媳妇生了儿子。
许是自身年少时太过艰辛的缘故,袁老爷对儿子袁旺宠溺非常,容不得他吃半点苦头。
于是袁旺顺其自然地成了不学无术、骄纵顽劣的败家子,成日里旷课逃学,和一群狐朋狗友斗鸡走狗吃喝玩乐,尚未及冠之时便常年混迹于秦楼楚馆,赊账无数,逐渐掏空了家底。
而同行陈家同龄的长子却与袁旺恰恰相反,自小便勤学苦读,去年便中了榜眼封了官,陈家坊的生意红火了起来,把袁记坊狠狠踩在脚下。
袁家生意大不如前,盈利跟不上袁旺败家的脚步,袁老爷心力交瘁撒手人寰,临终前嘱咐把铺子交给袁苒打理。
袁苒是袁老爷一次醉酒后和美貌丫鬟生的,自小便不受重视。袁夫人范氏更是因丈夫偷腥愤恨不已,日常磋磨她撒气,把她当半个仆人使唤,也正因如此袁苒十分能干,是家中继老爷之后唯一会理事的主子。
袁苒昨夜方料理完袁老爷的丧事,今早几个师傅就跳槽走了,独剩她一人面对这濒临倒闭的铺子。
【叮——恭喜宿主成功绑定漆器系统!】
【系统提示:宿主目前所在大庆朝。该朝代繁荣昌盛,但唯独某些手工业仍处于原始阶段,漆器系统旨在帮助您在本朝制作漆器,将漆器艺术在这个架空朝代发扬光大!】
【当然,系统也祝愿宿主早日靠漆器富甲一方、飞黄腾达!】
漆器?!
这系统竟然和她打算的一模一样!
袁苒穿来这几日就留意到了,这个朝代所有的家具器物都很原始,仅能使用木头、黏土、金属、动物骨骼等,制作一些粗糙简陋的器皿,并且无甚装饰,因为雕刻技术也不发达,而表面涂抹的矿石颜料又极易脱落。
另外像漆、瓷等先进技术似乎尚未出现,而她在现代所学的正是漆艺专业,这个朝代正好给了她广阔的发展空间。
适才她还在脑海里盘算着要怎么开启她的漆艺事业呢!
可当她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时,门外蓦然闪出一道灰色的身影,一名身穿粗布衣的小厮跃过门槛,急匆匆地闯进店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
“不好了不好了二…二…”
“别急,慢慢说。”袁苒估摸着是出了什么大事,双眉顿时紧蹙了起来,凝视着小厮道。
小厮喘了口气,“大公子输了好多银子,赌、赌坊的人上门催债来了!”
“他们说要是三天后拿不出钱,就…就要…”
“就…就要剁了大公子的手!”小厮吓得哇哇大哭。
袁苒在原身的回忆里看到过,本朝赌坊的惯例是到期前三天上门催债,对欠债人恐吓施压,以保证按时还款。
宅子里现下该是兵荒马乱了,袁苒即刻起身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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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延坊,安槐巷,袁宅。
堂屋内,四个凶神恶煞的粗壮打手各拎着一根棍子牢牢地守在四角,而地毯中央,一个头戴软角幞头、身着宝相花纹丝帛窄袖圆领袍的纨绔公子哥,正双手负后,烦躁地来回踱步。
“啧,这都出去多久了,她到底来不来啊!”
“哼!”一个打手没了耐性,鼓了鼓双臂的肌肉,瞪着地上瑟缩抱团的母子俩,提议道:“少主,干脆剁手算了,指不定那小娘子自个先跑了!”
一听到“剁手”,袁旺抱紧了老娘,鼻涕眼泪一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