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什么?
眼看着过了春分,天却没转暖。
盛京城里一连下了几日的大雪,难得有一日放晴。
宫里的荷花池结了层薄冰,细碎的冰茬在水面晃动,被光一照反出粼粼波光。
只是这样的好景注定是无人欣赏。
熙华一睁眼便发觉出不对来。
她分明已经死了,灵魂在镇国公府的小将军身边跟了许久,眼瞧着他为了给自己报仇和她那狼子野心的驸马同归于尽。
怎么下一刻,她便又出现在宫中的荷花池里了?
“来人,快来人!”
熟悉的声音在岸上响起,“公主落水了,快来救人!”
是她的贴身婢女,碧桃。
熙华在池水里挣扎,脑袋一片混沌。
不对,这很不对。
明明几年前碧桃就为了掩护她从宫中逃出去,被萧洵臣给处死了。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细碎的冰碴混在水里,大股大股的往熙华的口鼻里灌去。
刺骨的寒意直往人骨头缝儿里钻。
溺水带来的窒息感叫人头晕。
熙华意识混沌起来,不受控在水里浮沉。
直到,她隐约听到有人从远处飞奔过来。
然后便是一阵入水声。
她能感觉到有人朝自己这边过来。
“殿下,殿下……”
有人呼唤着将她从水中救起。
熙华意识昏沉间抬头瞧了一眼。
只一眼,她便整个人僵在那里,任由那人将自己打横抱起往岸上走去。
她不明白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自己明明死了却还活着,她眼瞧着和人同归于尽的少年此刻正抱着她从池水里出来,胸膛温热、呼吸滚烫。
“公主,您怎么样?”
碧桃抱着刚拿来的大氅,泪眼婆娑的围过去将人裹住,显然是吓得不轻,“奴婢这就去请钟太医过来。”
熙华想说自己没事,可张开嘴才发现出不了声,这才又闭了嘴。
然而太医来是来了,却是跟着皇上一起来了。
嘈杂喧闹的池边当时便安静下来,原先还乱成一团的宫人这会儿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乾嘉帝一来便冷了脸,先是斥了熙华身边伺候的宫人一句,等着熙华坐着轿撵回宫去换衣裳,这才发作起来。
这事儿来的时候乾嘉帝便听人禀了来龙去脉。
熙华心悦左相萧洵臣已久,前些日子花了高价从坊间收了幅萧洵臣的手帖。
这手帖她喜欢得紧,今日难得是个好天,便拿出来瞧瞧。
谁知这事儿就被同样对左相有意思的二公主给瞧见了。两个人在荷花池旁的凉亭上动起手来,扭打之间便出了岔子。
乾嘉帝眼角余光一扫,便瞥见了还瘫坐在凉亭地上面色惨白的南鸢一眼,却没先从她开刀,而是先发落起现场的宫人。
另外一边,熙华回到凤阳殿时还是说不出话来。
钟太医一早便候在了殿门口,见了面瞧了瞧,只说是下水受了凉,大概是被激到了,给开了几副祛风寒的汤药。
等将太医送走,碧桃又带着几个小丫鬟给熙华更衣。
正巧前几天尚衣局送了新裁的衣裳来,碧桃挑了件茶色的宫装拿出来给熙华瞧。
熙华喝了口热茶,嗓子勉强缓过来一些,可要正常声量说话却还是有些困难。
她冲碧桃摆摆手拒绝,转头便瞧上了另一套颜色出挑的,轻声问道,“这颜色从前没见过,也是尚衣局新制的?”
碧桃凑近了几步才听清楚自家公主的话,当时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将衣裳递了过去,“的确是新做的,说是叫丹霞。”
色如渥丹,灿若明霞。
熙华捻着那料子,显然是对这衣裳很是满意。
其实从前她是不穿这种艳丽又明媚的颜色的。
那时她为了迎合萧洵臣,成日裹在那些素净不起眼的料子里,以为这样就能叫他高看一眼。
可即便是这样,到头来她也依旧没讨到一点好。
她永远都忘不了同萧洵臣成婚后的那几年。
萧洵臣欺辱她,打压她,囚禁她。利用她得到了皇位还不够,还要给她灌下毒酒,然后一把大火活生生将她烧死。
被火舌吞没的时候,她嗓子已经被毒哑了,叫都叫不出声,只能绝望的等死。
想到这里,熙华深吸了口气,合上眼闭目养神。
她就是不明白,萧洵臣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家对他还不够好吗?
父皇赏识他,提拔他,也从不曾训斥或者贬谪于他。即便是养条狗,这么多年这么多心思,也该知道要对主人好了。
“公主,该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