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日陆离(11)
书台到底还是不愿他牵扯太多,说了句不用,便又引至其他话头。
从顾如期这也无功而返,说谢书台心中没有挫败是假,但当务之急,也没有这么多时间让她伤春悲秋。
谢书台隐隐有个预感:她没多少时间了。
从会雪苑离开,谢书台半刻不敢停顿,又转去了谢执戟所在的兵练营。
虽说兵练营在城中情况特殊,内中一应大小官员除年节外非批准不得外,但如今是谢御城出了事,谢书台想,谢执戟作为大哥,也不是不能有所通融。
就好像前次谢若和被诬陷杀人,他在牢中时谢执戟也曾出过兵练营。
或许是期望太大,再从谢执戟那得到拒绝的回答以后,谢书台才感受到了什么叫理想与现实的落差。
“为什么不去?”谢书台很难形容自己此刻心中的感受,“二哥到现在还昏迷未醒,他很危险!”
“我知道。”谢执戟抬起下颚,脸上的表情看上去冷漠又无情,“兵练营虽禁止随意出入,却不是完全与世隔绝。”
这意思,是早就知道谢御城中毒的事了。
谢书台不能理解他为何在得知自己亲弟中毒后还能如此冷静,问:“大哥既然知道二哥中毒,为什么不去探望他?”
可他哪怕只是派个人去看望谢御城都没有,这让谢书台的心渐渐冷凝,她不禁想起裴玉斐说过这个世界与她们原来的世界并不完全相同,那是不是代表眼前的大哥跟前世的大哥也不一样?
或许眼前的谢执戟,是真的冷心冷情,淡泊亲缘呢?
谢执戟没有说话,伴随着帐内的沉默,谢书台的心一寸寸往下沉,几要坠入泥沼。
“大哥。”谢书台咽了口口水,艰难地说,“我记得你小时候与二哥关系不错,难道入了兵练营,就连家人也不顾了吗?”
“我自然关心他。”不知过了多久,谢书台盯着谢执戟的眼睛都开始泛酸,她才听到对方开口,“可我不是郎中,这种情境,我就算去了也没有用。”
“大哥!”谢书台要受不住了,她甚至想不出这句话是由谢执戟说出,“所以你就对二哥不闻不问,连去探望他一眼也不肯吗?”
“并非不肯,而是不能。”谢执戟语无波澜,好像谢书台的话对他没有产生半分影响,“兵练营中事宜众多,我实在没有闲心去管那些无关事。”
谢书台一怔:无关事?
难道在谢执戟眼里,自己的手足中毒垂危,竟只是一桩无关紧要的事吗?
谢执戟也意识到自己这话不妥,虚握成拳的手放在唇边掩饰,轻咳了两声,说:
“城内最近又出异动——城中各处监牢的犯人不知被谁放出,监司那边正在追捕囚犯。但囚犯人多,他们可调用的人少,于是四处借人,还借到了我这儿。”
这又是从未听说过的新鲜事了,谢书台面色微变:“犯人都被放了?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听到一点风声?”
“与御城中毒一事几乎同时发生的。”谢执戟的语气平淡得好像不是在为自己解释,“此事事关重大,为了不引起城中慌乱,各处都瞒了下来。”
顿了顿,久不闻谢书台说话,谢执戟抬头看她似在沉思,便自顾自继续说:“这两桩事一前一后接连发生,实在蹊跷,又都兹事体大,我不能坐视不理。”
难怪。
想到刚才谢执戟说的话,谢书台知道自己错怪了他:难怪他没有去看望谢御城,原来真的不是不肯,而是不能。
发生的事太多了,需要谢执戟搭手的事也多,他根本无暇分身。
谢书台冷静不少,也开始懊恼自己冲动,没分清青红皂白就来责怪大哥:“监司那边找到你这来了?”
谢执戟点头:“只是囚犯数量太大,且大多都不会往家里躲,亲邻之间就算知道了也会相互打掩护,所以效率不高。”
谢书台这才注意到他眼底青黑,想来这几日都没怎么睡好。
不禁有些心疼:“大哥操劳了。”
谢执戟神情有一瞬不自然:“只是这两天晚睡了些,这在忙起来的时候是常态,并无大碍。”
谢书台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不然为什么在听到大哥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会觉得对方在向自己寻求宽慰?
谢书台赶紧将这个可怕的想法甩出脑中:“大哥既然觉得这两件事可疑,去查过了没?”
“派去的人还没回来。”谢执戟神情自若,正要继续说下去,一阵凌乱脚步踏沙而来,随着谢执戟的帐帘掀开,一道人影闯了进来:
“不好了,马匪又犯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