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日相携(2)
总言之,不管裴玉斐如何不愿,也不管谢书台如何想找理由拒绝,谢若和最终还是凭借着示弱卖惨混进了万酒楼里。
谢若和:恃弱凌人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雅房之内,谢若和东看西看地“哇”了一路,直到谢书台跟裴玉斐两人坐定,他仍觉得有些不真实:“这么大的房间,就我们三个人?”
“不然呢?”
裴玉斐脸色说不上好看,“不然你再叫一群人过来?”
知道他是不满自己打扰,谢若和很有眼力见地服起了软。
他立马坐到谢书台旁边,保证道:“你放心,我就吃几个菜,不说话。”
裴玉斐脸色这才好看了点。
他饮了口酒,与谢书台三语闲谈,话题不知怎么又回到了陈璁的死上。
他特意抬头看了一下,确定谢若和因觉得闷热坐去了窗边看街上来往路人,没工夫搭理这边,这才压低了声音:
“搜查姚鸣住处的那几个城卫回来了,没找到什么可疑之处。”
姚鸣就是裴玉斐蹲守了两天才抓住、结果什么都还没招供出来就惨死街头的那个毒药贩子。
谢书台眉头一挑:“你连城卫行事都能打探到?”
直觉这话危险,裴玉斐故意忽视:“你不觉得奇怪吗?”
谢书台不懂他为何如临大敌,只是夹了块糖醋里脊喂到嘴里:“哪里怪?”
裴玉斐道:“姚鸣的毒。”
他的毒从头到尾都没起什么作用,哪怕没有他,陈璁的死最终也会演变成如今局面——那他为什么要搅进来?
就算没有他、没有他的毒药,陈璁的死也已经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这个问题谢书台也想过,但她也同样没想通,如今裴玉斐一问,却像开了窍似的:“兴许是故布疑云。”
裴玉斐恍然大悟:“如果没有姚鸣,此事过后最快被怀疑上的就是洛怜枝——你怀疑她?”
恍一听他提洛怜枝的名字,谢书台讶异不解:“为什么是她最快被怀疑上?”
裴玉斐道:“陈璁死后,她到陈家好一顿安抚了陈威和他夫人,并深得两人信任。我听说这两天他们夫妇二人开始吃斋念佛,已经无心打理陈家产业,全权交给洛怜枝去办了。”
如果陈璁还活着,这是万不可能发生的。
在这一场较量中,洛怜枝也确实无疑是最大的受益人。
裴玉斐这一番话不可谓不是言之有理,若非他怀疑的人是洛怜枝,只怕谢书台也要信了。
她想起前世的陈玉琼为寻谢若和而尸骨全无的下场,当即反驳道:“情理上可以说得通,但是少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动机。”
谢书台指尖轻转着酒杯,语气轻缓,“她初来岸止城,跟陈璁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他?”
裴玉斐道:“或许陈家就是她的动机。”
谢书台还是摇头:“皇城洛家的名头比城中陈家的响亮多了,若是为了这点利益,她便不该嫁到岸止城中来。”
这话也不无道理,裴玉斐喝了杯酒:“也是,应该是我多想了。”
“阿姐!”谢若和突然大叫一声,他指着窗外,“你看,怎么这时节有人放烟花?”
轰天爆声传空炸响,两人很默契地停住了刚才的话头。
谢书台起身到窗边,只见城西近海边升起了漫天烟花。
寂寂如夜,黑天照冷,满天色彩绚丽斑驳,万千朵色彩隔空印落在她脸上,堪若一幅传世之画。
裴玉斐夹着花生米的筷子就这么停在半空。
近前人明明是日日所见,上一刻他们还在谈笑风生,到此一时,他却从那张熟悉的脸上窥出点没见过的风华。
裴玉斐眨了眨眼,正要仔细看,谢书台已经转过了脸。
她对谢若和细声解释:“是消暑仪式,每年夏天都有的,你忘了?”
这是岸止城的习俗:岸止城位于雍朝西南边陲,虽不似西北那样漫天狂沙,但一到夏日,也常常酷暑难消,因此城中人会举行消暑仪式,以求今年夏日凉快一些。
……虽然谢书台觉得每年都一样热就是了。
谢若和恍然大悟般“哦”了一声,忽而往下一看:“欸,阿姐,那不是顾如期吗,他怎么也在这?”
甫一听到“顾如期”这个名字,裴玉斐顿时心生不妙。他按下狂跳不已的太阳穴,正要说些什么,便见谢若和快速朝下边招手:“顾如期,快上来!”
明明一开始应该是跟谢书台单独吃饭的裴玉斐:……
他咬牙问:“谢若和先前跟顾如期有这么相熟吗?”
谢书台也觉奇怪,然而还没等她想好该怎么问,谢若和回头朝她笑了一下:“啊,我见到他太高兴,忘记这是私宴了,没关系吧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