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价交换

没有严苓之音讯的日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同。

上学放学，考试放假，毕业工作。

生活就像巨大又空旷的巧克力盒子，可里面的巧克力只有同样一种味道。

乔敛有时会想，或许就这样，简单，无趣的过完一生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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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一次意外来临。

温柔的母亲与寡言的父亲突然去世，上门吊唁的亲戚忽然出示遗产证明，这一切实在是太快了，快的还没来得及乔敛反应，他便失去了自己拥有的一切。

或许是这段记忆太过痛苦，光怪陆离的回忆世界在越发加快的心跳声中缓缓收缩扭曲，混合着泪水与痛苦的记忆被缓缓蹂躏在一起，构成蜡笔画质感的诡谲色彩。

紧接着这一团乱麻似的乱色缓缓重构，一点点凝结成浅淡的，如同新生梦境般的甜美糖果色调——

不再是方才类似真实世界的风格，反而像古着色的胶片动画风格。

在这样怪异的色调下，乔敛安静局促地坐在桌前，对面是长大的严苓之。

她变得成熟稳重很多。

年幼时张扬外向的少女经过多年的历练与打磨，变成眼前这个气质舒缓又内敛的高挑女alpha。

她似乎有些苦恼，拿起桌面前的黑咖啡喝了一口才温和地开口。

“虽然...我们现在订了婚，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觉得不自在。”

“无论如何，我既然主动选择了保护你，就不会对你怀有施恩者的姿态；我会尽可能帮你找到你家亲戚侵占财产的证据，在这之前，如果有任何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我会帮助你。”

她语调总是不紧不慢的，眼神却真挚又明亮。

乔敛望着严苓之，面前的女alpha与记忆中那个闪闪发光的小太阳自眼眸开始，缓缓融合在一起。

她变了很多，可是又仿佛一点都没变，依旧温柔，依旧可靠，依旧闪闪发光。

乔敛捧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子。

他合上眼，埋进酸涩清甜的暖气中，无声地点了点头。

他最想见的人，以一种他最无法接受的代价重新回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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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严苓之每过一段时间都会和乔敛联系一次。

可是她真的好忙啊。

严苓之就像一台高速旋转的机器，乔敛主动提出的一起吃饭，一起出去走走，八成都会被严苓之回绝。

她有理有据，带着歉意的拒绝很难让乔敛感到愤怒与难堪，尽管觉得孤独，可乔敛总能安慰自己，没关系的，慢慢来就好，她有自己重要的事。

偶尔见一面已经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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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敛不工作时几乎不社交，只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家里，经常发呆。

他有时候会翻出那本被眼泪洇湿的童话书，严苓之小时候写下来的字只能模模糊糊看个大概，可是乔敛想，她现在也算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吧？

所以每天都为了那些东西打了鸡血一样忙个不停，爬的那么高，那么累，也不停歇。

自己不会影响她的，因为严苓之也确实践行了自己的承诺，她在好好保护着自己呢。

现在这样，就很好。

如果杜思潜不出现，他或许还会一直这样，空荡荡的，带着自我感动的幸福继续活下去。

可是杜思潜出现了。

他是记忆中严苓之不可能会喜欢的类型，可是他却莫名其妙的与她越走越近...直到某一天，严苓之亲手撕毁保护的约定，带着破釜沉舟的气概想要和杜思潜在一起。

工作事业，家庭亲人，那曾经她最看重的东西连同乔敛赖以生存的信念与自我安慰的理由都被她毫不迟疑的扔进垃圾桶。

乔敛不懂。

如果说这一切都这样廉价，那自己又算什么？

玩意儿？乐子？麻烦精？

那本被翻烂的童话书被他放在包里，这是第一次，乔敛想要不顾一切地想亲自见见严苓之。

可是面前的严苓之像换了一个人。

她的眼睛里不再闪烁着光，她的冷静与内敛此刻变得破碎又僵直，她的目光与心跳都随着另一个本不如她的人而流动着，甚至为此不惜失去一切。

“这种东西，我早就忘了。”

她信手撕下那页插画，像扔掉乔敛的感情一样随意抛在一边，像随意撵走一只丧家犬一样把人赶走——

他记不清自己到底说了多少，初遇的心情，在一起时的快乐，半生的努力与挣扎，从小到大隐秘的心事与酸涩可怜的感情...愤怒，哭泣，哀乞，都是没有用的，这一切都比不上另一个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什么？因为一句会陪着你的承诺，一句玩笑似的等价交换被记到了现在？这么缺爱？你直到现在还是个可笑的婴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