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情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华服的男人,容芊妤察觉出来一点异样,从上到下的装束,都不像他平时会穿的。
从前只能算是精致,是小桥流水,似涓涓细流,涌入人心,让人久久难忘的清新秀丽。如今是华灯初上,似雕梁画栋,震撼人心,让人见之神往又因自己过于寒酸,而止步不前。
“你还没说呢,为何穿得这么好看,还特意带了一把红伞。”
薛霁擦着手,那手帕还是用茉莉花浸过的,“臣一向讲究罢了。”
“热汤来了,热汤来了!”庆云端了一桶热水来,像极了伺候爹妈的小大人,“大人,我们府上没有侍女,这……”
几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我自己来吧。”容芊妤勉强地谦让着。
“你退下吧。”
“是。”
“臣伺候娘娘,”
薛霁极其自然的把泡脚水放在容芊妤跟前,把软枕垫高让她能躺坐着。又拿来姜茶,吹了好一会,又端到了她嘴旁。“张嘴。”
他这一脸真挚的样子让容芊妤有些发愣,许是今日变故太多,让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安排了这种事情。
或许是因为她对温夏清的怨,在此刻,因为薛霁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中,逐渐消散。在往日持久的打压中,终于有那么一个人,会这么悉心地照顾自己,哪怕知道他另有所图,却还是忍不住感动。
“我不爱喝姜汤……”容芊妤有些眼圈微红。
“那就再吃一颗这红糖丸子,甜的。”
来大周也快四个月了,她压抑许久的心终于释放了出来,她只看着薛霁,就忍不住哭出来。
一开始还强忍着,不想自己在她面前太难看,可又看着他为自己准备的这一切,在想想宫里那位的刻薄,想想两次辜负自己的青梅竹马,终于是没忍住。
这种艰难救生,孤立无援是感觉是那样的心痛,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她失去了长久一来伪装的坚韧,压仰着的心就犹如今日的天空一般。她捂着脸放声大哭出来,用泪水将心中的压抑都释放了出来。
“娘娘怎么又哭了。”
“无事。”她抽气的声音强装镇定,“你又做什么?”
薛霁是很细心的,拿来被子给她盖上虽说自己是太监没必要必避讳什么,可自己毕竟不是女人。
“拿被子给你罩住腿,娘娘泡泡脚,暖和了就睡觉吧,明早臣送娘娘回宫。”
“明日休沐。”她委屈巴巴地说道。
“娘娘何意?”
“你这怪舒服的,能后日回去吗?”
薛霁没说话,本来还想安慰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自我疗愈了,看来还是自己瞎操心了。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娘娘要问什么?”
她抹去了眼泪,怔怔地问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入宫做太监,从此子孙尽断,不后悔吗?”
见他默不作声,“对不起,你不愿说就算了。”
薛霁突然企口:“臣家被抄了,家人都死了,那时候年纪小就入宫成了太监。至于后不后悔,臣做什么都不会后悔,况且这天下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你累吗?”
“生活不就是这般吗,我若不拼命,不辛苦,就只有任人践踏的份。皇宫里拜高踩低那是常事,不知哪天就飞黄腾达,不知哪天就沦为阶下囚,只有明哲保身,才能有片刻的宽松,却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这个皇宫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见了太多,可不争不抢一样会被蹂躏践踏,所以他必须成长起来,哪怕这是伪装,是为了生存的权宜之计,他也必须如此。
“就这么活一世吗?”
她总是不明白一点,为何自己做了忍让还是被欺负,哪怕如此做小伏低不想惹事,可还是引来祸端。
“皇家不就是这样嘛,至少在你足够强大之前,是过不了安稳日子的,更加不可能过自己的日子。”
“我慢慢也会变成那样嚼舌根的人吗?”她问。
薛霁语重心长同她灯下畅谈着。
“鬼挑弱者上身,佛挑善人受苦,但无论何种境遇,顺境或逆境,你的心要始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而不是随波逐流,放纵自己。”
这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又谈何容易呢。
一个人如果只为能活着而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可又真的会在洪流中保持本心不被腐蚀吗。
“娘娘别想那么多了,早些睡吧,后日回宫。”
他终究还是同意了。
翌日中午薛霁一如往常在处理公事。
“大人,这吏部的税收怕是年后还得下去走一趟。”
庆云递过来一摞本子,上面记录着各地的税收情况,并不大好。
东厂直属皇权,说到底就是为皇家办事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