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之一字
易夙游踏着暗色隐进了乌雀堤,衣袂摆动间,上面的点滴灰也悄然滑落。
乌雀堤使用了特殊阵法,上下看不见,行走在同一平行阶层时,虽然黑但是并不妨碍前行,路过的人还是有所感应的。
易夙游轻抚腰间,眼睑轻阖,揉了揉眉心。就算没了兜帽,在阵法的黑暗中也没人看得清。
“临。”
姬神无的猜测八九不离十,然而随之而来的疑问却更多了。刻在记忆中太深刻的东西反而没了影,空白的一页填了三分之二,如果是力量被她亲手赠予了能理解,然而最重要的东西被她遗忘了,却是让她眉心跳。
若是以前世修行之道来看,这一串“请君入瓮”的戏码她或许都不会抬眼看。偏生她到来这片大陆时就失去了最重要的一环,便是姬神无所谓的无情剑意。
在最后的最后,易夙游把那份强大的力量给了那只灵性的白猫,以庇护它后生无忧,没想到固执的小猫最终还给了她。不是消失,只是完完全全被封存在了她最深处。
一半予它,一半陨落。
易夙游突然想到了秦老提过的,沧海是无灵式地带,指不定还把那份冷厉的剑意也加得更牢固了?
想到这里,易夙游却是无声笑了。
她倒是想会一会,看看是何种力量才能这般压制住她?
当她走出沧海,多种力量碰撞,在那一晚的一瞬达到了临界点,反而激起了沉睡的心。
有了地利,有了人和,那么占有三分之一的天时呢?还未归位?
易夙游若有所思,手心火热,然面目却冷然如深秋寂月。
君子遇事顺势而为,大道指引她往前,她一贯懒得去往后。纵使那世堪破天意,她也提剑毫无疑地一往无前。
然后?然后她就在那山之巅、海之遥,银剑划开的山涧跃了下去。最终,那撼天动地的动静屏蔽了她所有感知,她坠落在无底的深渊。
她顺着天意而去,那她的剑呢?
那把银剑,她竟然遗忘了最重要的修行之剑。
以她那身旁人不可及的剑意,哪怕她遗忘了,神魂却在那。剑为器,不通情,却通更深层的东西。
尽管随便提把剑她也能运用自如,然而真正能扛得住她所修之道的剑仅仅只有一把。这也难怪,吟龙剑虽好,她却并未有所感,刚刚那边随便搜来的剑也被她弃至在堂内。
现在好了,兵器虽然怎么用都称手,但是能让她发挥出实力的剑却没了影?
易夙游脑子清明,真要寻得她的剑在哪,那可真是得好好问一问秦阿且了。
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兜兜转转又是秦阿且。
“临……”手心温度散去,易夙游脑中神经又是抽着疼。
易夙游的剑,毫无疑问是她最得意的作品。
“临”之一字,是易夙游赐予的。由易夙游亲手锻造,它降临到了她身边,伴随她无尽岁月,比任何消耗物品还要长。
临者,锻造的每一道印记都是她意志的传达,从降诞之日起,便与她相融。通晓她所修之道,承载她所修之魂,所有的所有,都被临剑化无形为有形。
易夙游已经不知不觉间走回了醒来的地方,她站定在窗边抬眸看着远处。
灰色地带没有顶,没有星,没有月,只有乌蒙蒙一片,阴湿冷潮。
即便如此,滚烫炙热的暖流在她神游中已经窜至每一寸经络。
剑承她也似她,恍若携带星辰降落,银剑撕开幽蓝深邃的幕布,迸溅光沫,满天光雨,剑身一如十二月寒月,凛凛光泽耀眼不可视。静时柔而无害,动则知晓乾坤。
看着灰暗的天幕,易夙游眼底越发明亮。
忽然,手被冰凉包裹,手的主人也依靠上来,贴在她身侧。
“阿且。”能这么自然而然靠着她的,除了秦阿且还有谁。他的身上带有很隐匿的甜香,好似刚吃完糖人没来得及抹净,若有似无飘至她鼻尖。
“夙游,你在想什么?”秦阿且的声音就在耳畔,很低,绕着她,也很缠人。
易夙游转过身面对着他,外面的光浮浮沉沉透了进来,也让秦阿且看清了她现在的模样。
窗外是深邃不见顶的天,她也一如遥不可及的冷月,放手好像就会丢失。秦阿且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腕,感受到了她的温暖,他才松懈了几分。
“怎么了?”他没意识到说这话的时候有些艰难。
易夙游抚上他的长发,柔顺而如绸缎,手感很好。看着他乌黑的瞳,那里藏了许多情绪,都被他压进了唇齿之间。
“阿且,你曾见过一把剑吗?”易夙游语调平淡,如谈家常。
秦阿且看进她的眼底,她坦然甚至没有试探,只是直接询问。捏着她的手腕,秦阿且指尖动了动,易夙游察觉到了他的动作。
有些奇怪。
“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