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颠簸的马车中,凤翾拿手绢捂着脸,惜香和慕月看不见她的表情,却看到手绢被眼泪浸得湿透了。
她不出声,只是身体微微颤抖着。
惜香和慕月心都绞成了一团。
只有她俩最知道自家小姐对云怀真的心是多么赤诚纯然,就连她两个都受不住云怀真和他的侍从的那番话,更何况小姐本人呢!
惜香带着哭腔道:“小姐,你别不出声,哭也好骂也好,你出出声呀。”
慕月抿着嘴,一贯成熟稳重的她也发狠道:“小姐,我们现在回去,跟云公子辩个清楚,小姐你到底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让他这么说小姐你!”
“没错!小姐你都不用开口,我和慕月保管替您把他骂个狗血淋头!”惜香掀开帘子对车夫道:“回芳元楼!”
“不用。”
凤翾终于开口,颤着声说:“他只会更觉得我在纠缠他,怕是要在轻浮之外多加个狂躁无礼的罪名。”
她让车夫找了个僻静处停下。
凤翾捏着自己的手,垂头坐了许久。心里还是闷闷地痛,但眼泪却流不出来了。
让慕月出去跟人借了点凉井水,把手绢浸了一会,敷在眼上。
直到眼睛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她才让马车往家赶去。
“今天的事,别和我阿娘说。”
她嘱咐惜香和慕月。
惜香愤愤地:“小姐还要护着他吗?为什么不让长公主好好教训他一顿!”
凤翾低落地摇摇头:“我要想想。”
阿娘可以为她出气,可不能改变他对她的看法。
难过之余,凤翾更多的是不解。
她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想得简单,觉得只要明明白白地表达出自己的好感,再加上对对方好,这样就足够了。
她以为云怀真是个好人的。
她以诚心善意待他,即便不喜欢她,他也不该私下对她恶语评论啊。
她满心喜欢时,觉得云怀真乃是世间顶顶俊逸顶顶高洁的君子。
当她突然发现他陌生的一面时,凤翾落入了迷茫。
假装无事地陪杨祐和谢端衍用过晚膳,凤翾就回了房,赶走担心不已的惜香和凤翾,把自己关在未点灯的漆黑的屋中。
在黑暗的包裹中,没有他人的目光和话语,凤翾感到了安全。
良久的安静中,传来一声抽泣。
可是为什么明明是他的错,她却要这么难过啊?
天亮时,惜香和慕月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撩起床帏时,两人吓了一跳,凤翾平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睁的大大的。
“小、小姐,你醒多久了?”
“睡不着了。”
凤翾坐起来,接过慕月递来的拭脸的帕子。
“侯爷陪长公主回母家了,长公主走前留下话,要小姐你按时食早膳。”
“嗯。”
惜香小心翼翼地打量凤翾的脸色:“那今天小姐还要出门吗?”
慕月一胳膊肘怼向惜香,惜香立刻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赶紧闭上嘴。
凤翾沉默片刻,道:“今天……他要离京了是吗。”
慕月低声:“是的,小姐。”
云怀真告别了哭泣不舍的母亲,带着李乾和府中侍卫,骑马出了城门。
他此行低调,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他今日就要动身。但云怀真还是勒住马,回首望了望。
尽管天色还早,但城门进出的人流已经非常大了,只是并没有他想见的人。
“哥哥在等谁呢?”
他也不知道。
循着清锐的嗓音,云怀真扭过头来,见脸戴黄金面具、身着锦衣制服的赤蝎使坐在高头大马上,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边。
因着赤蝎司狼藉的名声,云怀锦往这一杵,周围就自动空出了一圈空地。
云怀锦笑了笑,说:“我猜,哥哥是不是盼着我来送行呢?”
云怀真没觉得弟弟是来好心送他的,大抵是为了别的。
果然,云怀锦歪了歪头,惊奇地说:“哥哥的小未婚妻不是最爱追着你跑吗,她怎么没来?难道哥哥没跟她说你要走?”
云怀真心一沉,怀锦又是冲着她来的。
他冷淡道:“与她无关的事,我为何要告诉她?”
“人家一颗心都扑在了你身上,你倒真狠心啊,哥哥。”怀锦叹息道。
“这与你也无关。”怀真扬鞭,清叱:“走了!”
一骑绝尘。
云怀锦望着滚滚烟尘,敏锐地觉察到哥哥谈及凤翾时语气比之前更加疏离冷淡了。
他心中怀着一些猜疑。
不过想到哥哥离开后,这座都城中只有他一个云怀锦,也不用看谢凤翾做哥哥的跟屁虫,真是清爽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