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戏
光会看脸的女的来凑什么热闹”的说教,如今在主角三言两语落下,也淹没其中消失不见。
宋晚烟懒懒支着下巴,为了拍戏特意用凤仙花染红的指甲落在脸侧,玉白的颜色被蹭上一丝泥土的印痕。
江媛落在屏幕上的目光立即被扯开,拍了下额头,拉过宋晚烟的手。
“怪我怪我,忘了帮你收拾一下。”
宋晚烟不以为意地瞥了一眼,接过江媛手里的湿巾清理指甲间的污渍,大致处理过,把进度条往前拉了拉,双击暂停。
画面定格在男人看向镜头时的正脸。
他有一双可称漂亮的桃花眼,眼尾上挑,眼皮掀起笑望过来时,几欲要勾去人的魂魄,荡漾的表面下却是幽静不见底的深壑,有如苍茫雪山里假寐的白狼。
看似无害。
实则危险难辨。
“这小裴总可真好脾性啊,一点都不像是裴家出来的人。”
宋晚烟听到江媛的感叹,擦拭脸颊的手一顿,扬了下眉梢:“你这么觉得?”
“是啊,”江媛不明所以点头,“裴家那是什么背景,祖上从军营里出来的,改革开放第一批响应政策,科教兴国国家需要,又积极发展高新技术产业,那敏锐度那手段,我听到裴这个姓都觉得自带一股杀气。”
江媛颇为夸张地抱起手臂,似是心有余悸。
手里湿巾不自觉缠上手指,宋晚烟又转头看了屏幕中的男人一眼。
“相比起来,小裴总好像格外亲民一点,”嘴上说着,江媛又想起自己偶尔听过的只言片语的八卦,皱了皱脸,“虽然私生活实在……不过男人基本盘吧,他这样的世家出身尤其,也没什么好奢望的。”
宋晚烟被江媛故作成熟世故的姿态逗笑,关掉平板扔到一边,拿起镜子细细打量自己。
“媛媛,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江媛被宋晚烟问得一懵,不可思议:“是谁给你刺激受了?那些黑粉都不敢昧着良心说你丑呢!”
女孩子继承了母亲的美貌与天赋,巴掌大的鹅蛋脸,亮而柔媚的狐狸眼状似无辜又显多情,风姿绰约,放在过去就是祸国殃民的标准模板,但因年纪尚轻,中和掉了一点风情,更平添几分含苞待放的清纯。
因为二十二岁就拿下一个影后,再有星二代背景傍身,从她去年拿奖开始,“黑幕论”“特权论”就层出不穷,但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鲜少会有人拿她的容貌做文章。
毕竟基因在前,也实在说不出口。
“那你觉得……我去勾.引裴钰时的话,有多少把握?”
江媛又是一愣,瞪大眼睛,抬手抚上宋晚烟的额头,喃喃自语:“没着凉啊,真受刺激了啊……”
宋晚烟不置可否地弯了弯唇,镜子倒扣在小桌上,转头向窗外望去。
深色贴膜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同时也阻断了外面的色彩与生机。
只能看着灰白的雨水蜿蜒而过。
她侧过脸去,江媛便只看到墨染的长发滑落,残存着拍戏时的狼狈。
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那一刻的感觉,只是觉得那丛墨色像是张牙舞爪的荆棘,困囿其中的那枝玫瑰拼命挣扎着要挣脱枷锁,却只能鲜血淋漓地撕咬开一个缝隙,徒劳地望着被束缚在方圆之地的长天。
江媛又沉默下来。
“这部戏很快就要杀青了,宋宋你感觉还行不?喜欢电视剧的话可以再接点本子。”
见不得宋晚烟又因为那些事失神,江媛想方设法转移她的注意力。
谈及正事,宋晚烟重新集中心神,思索片刻问道:“杨导的电影有说什么时候开机吗?”
“没听廖姐提起过,”江媛快速回想了一下,“杨导出了名的强迫症,短时间应该还准备不好。”
宋晚烟垂下眼睫摆弄着镜框:“那新戏先等等吧,等杨导那边定下来再说,不然不小心轧戏不太好。”
江媛连连点头,小心翼翼打量着她的神色,见她拿起手机刷着,没一会儿或嗔或笑,看上去没再胡思乱想了,安下心来。
通体深黑的商务车一路从郊外驶回市区,进了文玉苑。
江媛要下车给宋晚烟打伞,被她拦下。
“快回去休息吧,这两天跟着我没日没夜,也挺累的。”
江媛不再争辩,给宋晚烟扣上羽绒服帽子:“那你回家也好好休整一下,好不容易有几天假期。”
宋晚烟听着女孩子轻轻柔柔的絮叨,露出抹真心实意的笑:“知道了,小管家婆。”
车门甫一拉开,狂浪的雨珠便争先恐后扑上来,又被撑开的宽大黑伞弹落。
盛京一年四季都分明的很,夏时热得快,到了深秋,也冷得毫不拖泥带水。
宋晚烟拉低帽檐,紧了紧领子弯身下车,转头摆摆手,撑伞走进楼栋。
家里空调开着,暖风烘得足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