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
“丁一,查一查这女子。”这般仪态,可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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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院子,打发了梅恪,杜美娘这才脱力跌坐在杌子上。
竟这么巧!府上的三老爷竟是燕京当年风姿卓绝的梅三!
六年过去了,他爱重的夫人没了,苦心经营的官位竟也弄丢了!
好啊,好啊,可真是报应!
她本想离得远远的,可命运却安排让他们成了叔侄?
“我的好三叔,你可让我怎么办好呢?”
杜美娘盯着铜镜里面容扭曲的女子,缓缓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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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许氏带着一众姑娘从县令府上回来了。
刚进府门,六姑娘便大嘴巴地宣扬了一个惊天消息:二太太要捐三千两善款给佛祖塑金身!
二老爷下衙回来被这个消息惊得差点厥过去。
“我的太太,我的年俸不过才八十石,你是迷了心窍了,张口便是三千两!”
许氏本也觉得不妥,可耐不住大家伙说到了兴头上,话赶话的,一群太太们又捧着她,她鬼使神差的便张了口,如今一想,也是后悔不迭。
她哭着道:“县令太太出一千两,其他太太们也都出几百两,她们说我既是梅府的二太太,又是县丞太太,这头一回孝敬,心意必定得再诚一些,我想着美娘病弱,你这些年又仕途不顺,给佛祖塑了金身,定会如意顺安。”
二老爷指了指她,叹道:“你怎的如此愚昧!若求佛管用,天下读书人何必寒窗苦读!”
“她们说咱们府上乃柴桑数一数二的富庶,几千两银子算不得什么……”
“糊涂!”二老爷气急败坏道:“府上的银子与你与我何干!你多大的脸,嘴一张便能得三千两!”
“如今三叔罢官在家,府上都仰仗着咱们……”
“住嘴!我一个小小八品官,若能轻易拿出三千两,言官都得参我一本!弄不好就是罢官抄家!”
杜美娘捏了捏眉心,二老爷刚任县丞,仅在县令之下,因为梅景琛的缘故,想来前些年梅府在柴桑没少打着梅景琛的名头得罪人,二老爷又生性耿介,眼里容不得沙子,只怕是有人坐不住了,故意设下的圈套。
“二老爷,二太太,老太太有请。”
“老爷!”许氏慌了,抓着二老爷的袖子,怯怯地看着他,“我错了,我明儿个就去告诉太太们,我不捐了。”
二老爷叹了口气,他能关起门来训妻,但在外面也得周全许氏,言而无信叫许氏以后怎么做人?多少得豁出脸面求求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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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福寿堂,阖府主子都齐了。
老太太恨恨地瞪着许氏,本想破口大骂,想起她的身份,半天憋出一句:“你干的好事!”
“二嫂,这叫怎么说好呢?”四太太小方氏忧心道:“府上虽有进项,可也勉强度日罢了,上上下下的嚼用一个月总共二百两纹银,每个院子的月例才三十两,这三千两出去,可不是要把家底都掏空了?眼瞅着几位姑娘少爷都到了谈婚论嫁之时,这……我是拿不了主意了。”
许氏脸色白了白,她是穷苦出身,自然知晓二两银子就够普通百姓一家一年的嚼用了,只是这些年她跟着二老爷吃穿不愁,又成了正儿八经的官太太,太太们言语之间羡慕梅府富庶,她忘了本。
老太太气得拍桌,“你们二房归来,半分家用不出,还想着我拿银子给你们补天大的窟窿,做梦!”
“母亲——”二老爷唤了声。
许氏吓得双腿立马就软了,登时要下跪,被杜美娘拉住了。
杜美娘轻轻笑了笑,“这是怎的了?好好的事,老太太生什么气呢?今天得闻太后娘娘凤体抱恙,母亲心诚,为了给太后娘娘祈福,这才决定花重金为佛祖塑金身,怎么府上是要对天家不敬吗?”
四太太偷偷翻了个白眼,放屁!许氏什么牌位上的人,也配给太后娘娘祈福!说得天花乱坠,老太太舍得给半个子儿,她把名字倒过来写。
“一派胡言!凭你说上天去,都不是她如此花费府上银钱的理由!”老太太最是看不惯杜美娘,许氏带的拖油瓶就算了,还一再牙尖嘴利,偏长了副勾人的模样,勾得爷们儿眼睛都快长她身上了!
说着老太太还瞪了眼看着杜美娘眼睛放光的四老爷。
她儿子没有哪里不好的,都是这些狐媚子。
杜美娘捂着唇咳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母亲何曾说过要问府上要银钱了?不知是哪起子贱奴碎嘴?母亲虽说出身不显,但也有几分嫁资,不过三千两罢了。”
贱奴碎嘴……中枪的太太姑娘们脸皮黑了黑。
梅寻听得她断断续续的咳嗽,不由得揪心,又担忧二房如何拿得出三千两银子?据他所知,二叔为官清廉,时有救济贫苦,当无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