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再相逢2
灵,估计还没走远便掉头回来,等着你这个不肖子孙回去赔罪。她的魂魄此时估摸着还在陈园没有离开,陈园便算是你的家。”
哪有人会这么说自己过世的外祖母……
戚芜哭笑不得:“你在胡说什么啊!你手腕上的那佛珠都要被你的话震裂了。”
司怀衍没了聊下去的兴致,起身准备离开:“早些休息。”
戚芜错愕:“还没熏香呢。你们付了我钱,我要好好完成工作的。”
“……没人拦着你。”
脚步声渐行渐远,走廊尽头书房方向有房门关闭的声音传来,那声音不轻不重,听不出太多情绪。
戚芜感觉这次碰面,司怀衍的情绪有些阴晴不定。她不再多想,拎着盛香的盒子,向卧室的方向走去。
在陈园时,戚芜只进过司怀衍的院子,从没进屋里。严格算来,这是她第一次来他的卧室,忍不住细细打量。
栖梧山庄整体建筑风格更偏中式,内里软装也已中式家具为主,但整个三层,以现代风格为主,看起来少了几分严肃,多了些随意。
戚芜将香炉摆在床头的位置,想起刚刚看到司怀衍打电话,颇为烦躁的样子,在箱子里挑挑拣拣,选了早就制成的鹅梨帐中香。
鹅梨帐中香传说为李后主李煜所制,有安神镇静的作用,《陈氏香谱》中记载了调制的配方。
戚芜将香炭烧红,置于碳孔内,隔云母片,制放制好的香,隔火熏香。待香气徐徐扩散时,她收拾好香具,悄悄离开。
……
处理完工作,已过了十二点。司怀衍揉着酸痛的后颈,走回卧室。
卧室中香气四溢,刚刚还有些烦躁的心神奇地舒缓下来。这香味清新中隐隐有淡淡的甜味,悠长,不腻人,只让人心静。
窗外月色正好,卧室只有床头一盏台灯亮着,光线柔和昏暗。司怀衍迎着月光走到窗边,再次看到了戚芜。
她换了件浅色的裙子,坐在游廊外侧,纤细的双腿悬在池水上,在月光下晃来晃去,白得瘆人。
司怀衍有些不确定的看了眼腕表的时间,确认现在是凌晨十二点四十五,而不是晚上九十点后,挑了挑眉。
几年不见,她的兴趣爱好这么古怪了?
……
戚芜坐在深夜的水边,看着面前黑色的湖水,有些出神。她将脑袋抵在一旁的柱子上,身体困得要死,脑子却清醒到可以继续工作,怎么都无法入眠。
自从陈老夫人去世后,她便得了这失眠的病症,燃香解决不了,运动解决不了,只能每夜生生熬着,熬到有丁点睡意,然后合眼睡个四五个小时,睁开眼继续熬。
其实最近一年,配合吃药,这症状轻了不少,但或许是因为今日见了故人,心思杂乱到压制不住,失眠症又犯了,床上躺不住,只能半夜坐在院子里散心找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昏沉沉睡去,回到了在陈园的时候。
那是刚到陈园不久的时候,司怀衍回国探亲,祖孙俩在茶室里消磨了一下午,晚饭时遣人来叫她一起吃饭。
戚芜本不想打扰二人,但陈老夫人坚持,她便也去了。那时她久病初愈,不爱说话,吃饭时,几乎全程低头,陈老夫人看她确实不自在,便心疼地让她吃好先离席,为她免了那些餐桌上的礼节。
离开时,她回身看了一眼,正巧撞进了司怀衍的眼里。他的表情温和淡然,谦逊有礼,只眼神中的森然戾气,可与十年前的少年联系在一起。
梦中的他,对她极为温和,没有在灵佛寺中的威胁,也没有在拍卖后上的讽刺,只微微笑着,态度疏离有礼,却让她更为不适不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不知道睡了多久,戚芜被清晨的阳光刺醒,她揉了揉眼皮,舒缓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抬眼便看到了不远处正在晨跑的司怀衍。
那人应该跑了有一会儿了,额头上的汗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如同镶嵌在额头上的钻石,亮晶晶的。
戚芜刚醒来,眼神还有些迷朦呆滞,愣愣盯着他看。
司怀衍看到她醒来,停下脚步,缓步走到离戚芜最近的岸边,声音沉沉:“周姨没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戚芜一愣,声音还带着点刚醒时的沙哑:“啊?”
司怀衍看着她如同食草动物幼崽般,呆呆愣愣、任人宰割的模样,不再多说,边用毛巾擦拭脸上的汗水,边向主楼的方向走去。
戚芜坐在原地,缓了片刻,才想明白,他这是嫌弃她睡在园子里,碍了他的眼。
她叹了口气,压住裙角,翻到游廊里侧,向房间走去。以后还是注意些吧,这山庄毕竟也算是她的公司,在公司里打工还是要小心些,不能似在家中般随意。
更何况,这家主人还是司怀衍,那个十二岁在佛前靠抄佛经,平息心中杀人欲望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