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心语口 迷花已暝
夜宴散去,即使众人依然热情高涨,奈何灯火阑珊,筵席终有尽,弥诸帮着收拾灯盏时,借机给杜颂递了耳语,杜颂虽心有疑窦,还是将话带给了相思子,相思子将抹布交给杜颂,拍拍身上的灰,径直走向众人簇拥下的季扶昙。
即使过去多年,季扶昙还是心下忐忑,房间内圆蜡烛的火苗随着她的走动忽闪忽闪的,与她的心绪相呼应。
撤去灯火,黑暗即刻席卷整个村子,黑暗中,眼睛适应了月色和繁星下的庄子,贺澜带着一队侍卫守在陈家附近,为季扶昙保驾护航。
夜幕下,微云领着梨隐来见季扶昙,被贺澜拦下。
“这是我娘家表妹,头一次来我家,迷了道,这不,筵席都结束了才找来。”
贺澜不疑有他:“嗯。”
梨隐跪下行了礼:“梨隐见过皇贵妃,娘娘长乐无极。”
季扶昙支开左右,扶梨隐坐下:“多年不见,你……还好吗?”
梨隐一直觉得愧对季扶昙,眼神闪烁,不敢看她:“公子心善,虽放梨隐于外宅,但并未短了吃穿用度。”
季扶昙心内满是苦涩:“赵将军为人一向如此……说来也巧,我只你在京城,不料你竟就在这九和村。”
“是啊,也许是老天也要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梨隐斟酌着,不知如何开口,将话题引至那件让自己悔恨终身的事情上。
良久,还是季扶昙先开了口:“你辗转几个人才将话带到我这里……当年的事情有什么隐情吗。”
话毕,梨隐又跪下:“梨隐万死难辞其咎,但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季扶昙并无责难,邀她起身,梨隐执拗地跪地不起,季扶昙只好作罢,道:“真像到底是什么?”
“一开始我并没有非分之想,是当时寄居在赵家的谢三公子,他说……”
季扶昙恍然大悟,原来谢衿头一次来龟兹就是带着任务的,他的棋早在那时就已布下,设计赵尽知救下红卓,让红卓对他心生好感,多么顺理成章的联姻。
可偏偏她季扶昙横亘其间,怎么办呢,可怜的梨隐就这样被他利用了,知道季扶昙眼里容不得沙子,又怕他低估了她对赵尽知的爱,便将和亲的事情透露给季孟,让他出面拒赵尽知于季家门外,让原本相爱的两个人阴差阳错,白白浪费了几年的大好光阴。
再见时,正当国家危难,虽在战场上患难见真情,可再也做不到破镜重圆。
梨隐何其无辜,几乎被所有人责难,季扶昙突然心疼起她:“你起来吧。”
梨隐如释重负,站起身端详季扶昙,生怕自己的话给她带去不好的影响,但她却很平静。梨隐心下了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都有所成长,也都没有如愿和那个一身傲骨、鲜衣怒马的少年郎相伴今世。一个嫁给了当今圣上,成了人人景仰的皇贵妃,一个投身于山野,与青梅竹马相遇,安度余生。
季扶昙自发间取下两只金钗,想要插进梨隐头上,梨隐连连推辞:“娘娘,万万使不得呀。”
“多年不见,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梨隐只得收下:“谢过娘娘。”
“你平日里都如何过活。”
“大公子每年会寄来一笔钱,梨隐不愁吃穿用度。”梨隐觉出季扶昙真心关心自己,告诉了她和弥诸的事情,以了她牵挂:“梨隐何其有幸,说来也是缘分,我在这遇到了当年失踪的弥诸,原来他一直记挂着我,我俩许下终身。奈何他当时身陷囹圄,多亏季老爷,哈吾勒倒台,他才得以脱身,如今有他陪在身边,梨隐此生无憾了。”
次日,鸡鸣此起彼伏,其间伴随着阵阵犬吠,太阳似乎受到惊扰,不情不愿上岗干活。担心太阳升起了太热,季扶昙一行人早早地赶向皇宫。
“今天天气真好啊,太阳刚刚冒出头就隐入云里了,省得晒人。”贺澜骑在马上,与一侍卫并驾齐驱。听了侍卫的话,贺澜反而皱起了浓眉:“昨夜月朗风清,本以为今天也是个晴天,眼下乌云阵阵,但愿在落雨前赶得回去。”
太极殿,朝中无大事,群臣就皇嗣之事议论纷纷,厉良别建议谢衿广纳后妃,以开枝散叶,更多的大臣则声称长子应由皇后娘娘诞下,希望陛下雨露均沾,不要痴迷红颜,冷落了皇后娘娘,谢衿知他们意有所指,没说季扶昙是个红颜祸水,已经算是给他留了脸面。
朝堂之外突然传来疾风骤雨之声,夏季就是这样,雨说下就下,管你前一刻是艳阳高照还是万里无云。风雨瓢泼,太极殿瞬间变暗。
今日季扶昙回宫,谢衿心中牵挂,不像平日里耐着性子听群臣议论,待堂下声音渐小,说道:“还有其他事情吗?”
群臣未及反应,一片静默,谢衿趁此紧接着道:“那今天就到这吧。”
兵部侍郎疑惑陛下今日为何没了耐性,忽而想到今日是皇后娘娘生辰,他夫人一早就带了提前准备的厚礼前去相贺。
雷鸣电闪也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