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殿
车马浩浩荡荡路上行进了一日,在大明宫就缓缓停下,她坐在马车内揉着额头,一路颠簸,不免头昏脑涨的。
丫鬟从马车上探出头,不知看到什么,惊讶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唐兴?身体可有不适?”那车外有一个妇女的声音适时响起,李熙螓睁开眸由丫鬟搀扶而下。
她知道是何皇后的声音,轻轻地应了一声,随即唤了声皇后便抬起头。
这一抬头不打紧,周遭却有一种衰败之气弥漫鼻息。远处大大小小的宫殿变成残垣断壁,似乎不久前经历了焚烧,黑色瘴气还未褪去。
她环顾四周,蹙紧眉头,心底的那个金碧辉煌的大明宫,与眼前这副颓败模样形成了极大的落差。
这几年发生了什么?
战场都搬到了天子的家吗?
她此时很想找人问问清楚,小黄门们一个比一个像行尸走肉,好似刚过了鬼门关,在人间游历,面有绝望之色。
而面前的堂堂皇后也消瘦不堪,哪里是她印象中的丰润模样。
“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李熙螓顾不得说什么场面话,抓住一个小黄门便问,他心惊胆战,拼命摇头,以为自己犯了错。
“公主别杀奴婢,奴婢知错了!公主别杀奴婢,奴婢知错了!”
身旁的琥珀见了这架势,也吓得瞠目结舌,不知道这小黄门为什么要这么大反应,公主又不是洪水猛兽般的人物,有什么好怕的?
李熙螓知道这是一只惊弓之鸟,定然是因为有前车之鉴,让他如此惊惧自己的项上人头会随时落地。
朝堂这么快就变天了吗?阿爷贵为天子,肯定是受不少罪。
“你也别为难他们,这几年发生了什么,我来告诉你,你且到我寝宫去歇口气先。”皇后不紧不慢的说着。
小黄门带着所有人退下后,身边的丫鬟背着自家主子的包裹,亦步亦趋的跟着李熙螓。
所幸后宫多处宫殿包括皇后的寝宫倒是完好未受荼毒,待她们到达殿内,皇后也依旧面上没有太大的波澜,一切都是顺其自然的。
直到携着李熙螓坐在案边,屏退了身边的人,连琥珀也守在了门外,她才开口道:“陛下依着你住洛阳的一处庄子里,几年来不闻不问,你可以为他不疼爱你呢?这些年陛下把什么苦都吃了,你的几个兄弟姐妹也吃尽了苦头,唯独你幸运,在那宫庭之外,无忧无虑好令人艳羡。”
皇后目光呆滞了片刻,便将皇帝交代的抛诸脑后,把知道的一切都对她说了。
这些年朝堂势力逐渐削薄,最为头疼的不在乎是宦官专政,其次几个藩王各自做法较量,都在暗暗壮大势力,干出不少不以为耻的事。
其中之一‘朱温’,联合宰相欲图彻底灭了宦官势力。
对于宦官,皇帝刚上位不久就设计将其削减了大半势力,但深知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局势复杂,各路藩王佣兵自重,各有想法,再对宦官赶尽杀绝只怕不妙。可偏偏歼灭宦官的消息不胫而走,宦官为自保,将皇帝挟持投靠地属凤翔的藩王李茂贞。
李茂贞本就狼子野心,如此正中下怀,想演一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大戏。
可偏偏碰到了朱温这个狠角色。
期间朱温包围凤翔,明面上是为了救皇帝,实际还在打心里的算盘,这么过了一年有余。
前有冬月大雪,城中弹尽粮绝,冻死饿死者无数;后有别处藩王虎视眈眈夺李茂贞城池,如今孤城难守,李茂贞为了活命只有请和,亲自将那劫持皇帝的宦官杀头献出,并交出皇帝与朱温议和。
朱温哪里是救主心切,它第一时间就杀红了眼,将城内所有宦官几乎杀尽,只留了些职位低的不足为患才罢手。
这一年,皇上皇后与众公主皇子几乎快饿死,更不幸的是皇后的亲生女儿——平原公主也被迫屈辱下嫁于李茂贞之子。
但不知是否有幸,这下嫁不足一月,朱温便将平原公主要回长安,平安送到皇后面前。
如今朱温虽面上对皇帝俯首称臣,但私底下虎视眈眈,势力越来越壮大,只怕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
皇后笑了笑,拭了拭靥上的泪,“去年是你及笄之年,陛下哪怕是只能吃黄豆充饥也想法子,托人给你送去了金簪,替他弥补了及笄之礼的缺席,他把什么都瞒着不让你知道,好在现在熬出来了,回宫不足半月就将你唤回宫里来,以享天伦。”
李熙螓听了心中无比复杂,如鲠在喉,久久难以平复,“阿爷……什么都没说。”
皇后平复了心情后,吩咐了底下准备晚膳,随即转身抚平了李熙螓肩头的褶皱,慈爱道:“即便陛下告诉你了又如何,什么也改变不了,只是多了一个伤心之人,牵挂之人罢了,一切都过去了,当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便是了”
李熙螓迟疑的点点头,觉得一切都太过不真实。
在皇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