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羽
开,一只纤纤玉手伸了出来,银耳反应极快,扶着漱羽下车。
银耳见漱羽径直往大门前走,忍不住抬头,见门上匾额苍劲有力的两个字:姜府。
她紧跟在后,面前的两扇朱漆大门突然向内打开了。
“哈哈,留步吧卑安,不必送啦。”
门内人朝里拱手,主人扶着客人的胳膊,正要一起出门,抬眼看到门外站着的二人,动作僵了一瞬。
银耳同样愣住,却见息翮神君躬身肃拜,向门内的主人行了个见长辈的礼。
“父亲,女儿回来了。”
银耳脑中空白了一瞬,却是见机极快,连忙弯腰行礼:“老爷好。”
姜怀谷视线落在银耳身上,神情中只有一瞬间的陌生,迅速恢复了自然,如常对下人的样子点了点头。
“……嗯,阿羽回来了,快见过你郑伯伯。”
漱羽从善如流地向一旁的客人行礼:“郑伯伯好。”
郑元淳满脸是慈爱笑意:“贤侄女终于回了,路上可还顺利?”
漱羽点了点头:“多谢郑伯伯关心,一切都顺利。”
郑元淳性格和善,一贯关爱小辈,看见漱羽又打开了话匣子:“你父亲这两个月一人在府里,郑伯伯怕他孤单,每日来陪他喝茶解闷,你回来了就好啦!我回去告诉桃颜,她最爱找你玩,听说你回来一定开心极了……”
漱羽微笑应是,看了一旁的姜怀谷一眼。
姜怀谷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回来怎么也没有提前修书,好让人去城门接你。”一边看向漱羽身旁的银耳,“扶小姐进屋,别杵在门口。”
郑元淳笑道:“对对!一路奔波,肯定累了,贤侄女快去休息吧!卑安,我先告辞。”
姜府内林木葱茏,绿意融融,四处栽种着姿态各异的植物和花卉,有的甚至连银耳都不曾见过,她跟着漱羽穿过临水的回廊,跨进月影门,进入东院。
府院中如脉络一般的水系在东院汇集成湖,湖上一座琉璃水榭,廊柱和门扉均由水晶制成,暖暖的阳光照在水榭上,在繁复的切面上改变方向,从不同角度投射入湖,水面上七彩流光,夺目异常,烟雾缭绕如同仙境,看得银耳瞠目。
漱羽在回廊前站定,似在等人。
没过一会,有人进了东院,是姜怀谷过来了。
他在漱羽身后十步之处站定,深吸一口气,在鹅卵石小径上从容俯身叩拜。
“恭迎神君。”
漱羽转过身,垂目看着姜怀谷:“起来吧。”
姜怀谷右手捂心缓缓起身,神情恭肃。
银耳站在漱羽身后打量姜怀谷。他穿着一身青圭色的苎麻长袍,须发皆白,看上去已经年逾古稀。然而除了动作慢些,精神反应均不比年轻人差,尤其是那一双皱纹环绕的眼睛,透着洞明世事的仙风道骨。
但银耳总觉得姜怀谷不像神仙。
“遇到些麻烦,从西郊回来的,让你措手不及了。”
漱羽回玄都参加元计,离开时法阵设在府内东院,回来时却没在原处落脚,也出乎了她的意料。
姜怀谷微微笑了:“没什么,神君平安就好。”
他笑的时候皱纹愈发深了,恭顺的面容中浮现一丝温情。他跟随息翮神君的时间太久,久到他自己都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早已超出了普通凡人的寿数。
姜怀谷是被神选中的得道者,跟着息翮神君一次次改名换姓,历经朝代更替浮世繁华衰败,世人面前从来都是“父女”的身份。眼看着不苟言笑的神君逐渐染上凡尘烟火气,对她的敬畏之中也不知觉间掺杂了挂念。
如今是大祈贞端年间,李氏承宗皇帝在位。姜氏是自前朝以来出了名的氏族,世代为官,在天时星历、卜算运数方面得天独厚,这一朝姜怀谷任正四品太常寺卿,品阶虽不算高,却也备受敬重。
朝中同僚皆知,姜寺卿丧偶多年,带着一个独女鳏居,他为人颇有风骨,一向不喜热闹。礼部尚书郑元淳与他同朝为官,郑家与姜家同在休祥坊,宅院毗邻,算是来往比较密切的同僚了。
姜怀谷又道:“对了神君,近日玉京不太平,京郊有妖异作祟,这次的妖怪不简单,据说还混入了城中作乱,搞的人心惶惶。皇帝有意在千秋节设罗天大醮,请张天师设坛镇妖驱邪,由百家道长压阵,阵仗不小。”
当今天家崇道,朝廷在各地修建道观,大兴祀祷斋醮、经戒符箓之事,道门威仪甚高。姜怀谷作为太常寺卿,负责僧道名籍,卿掌祭祀坛壝之事,天家关注的设坛镇妖仪式,免不了要亲自过问,方才与郑元淳在府中也正说起此事,这一次阵势大,两人各司其职,有得要忙。
漱羽微微颔首,想起昨夜拂霄山中事,若有所思。
姜怀谷了解漱羽不怕事但也从不愿沾事的性子,忍不住提醒了一句:“神君若是出门行走,多加留意。”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