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2）

上的肉又炙好了，她露出一脸甜甜的笑，“我只管安心吃肉便是。”

女孩儿们叽叽咋咋，笑着，闹着，不知不觉，夜幕如一层薄纱，浮上天际。

赵小妹偎着李素儿，李素儿与云朔背靠着背，陈戈悦瘫倒在云朔怀中，星辉布满天空，众人不约而同地止了喧嚣，安静地凝望着漫天星辉，享受着这尘世间少有的宁静。

赵承宗早已醉倒在地，怀中还抱着一个酒坛，也不知到底饮了多少。

李继隆推了推他，他却闻丝不动，静夜中还隐约听见一丝细弱的鼾声。

李继隆有些好笑地扯来一块披风，扔在他身上。扭头，他看向赵德昭，赵德昭也转头看向了他。

二人目光相接，忽然相视一笑，默契地起身，朝溪畔走去。

就在他二人走开后，那酣睡之人眯开了眼，默默地绽起了一丝狡黠的笑。他翻了个身——这下终于可以放心睡去了。

星空下的小溪，比之白日，更添了一丝鬼魅，莹白的光点洒在幽蓝的水面上，仿佛神秘的异世之门，而那叮铃的水声，似乎化作了女巫手中的铜铃，惑人心智，牵引着世人走向未知的漩涡。

“两年未见，你们都还是老样子。”

“这两年，你倒是变了许多。”

“是吗？”李继隆笑了笑，“在那修罗场上混了两年，是个人都会变吧。”

赵德昭负手而立，望着幽暗的水，迟疑着，没有开口。

李继隆仿佛知道他想说什么，抬手勾着他的肩，笑着说，“我爹的事，与你无关。”

赵德昭心头一震，可面上仍旧平静无波，一如眼前的水，良久，他问：“你可恨我爹？恨慕容家？”

“恨？”李继隆自嘲一笑，“起初我是恨的，我恨慕容家仗势欺人，可如今，恨不恨的，已经不重要了。”

赵德昭看向他，只听他轻飘飘地说：“战场上，从来都是弱肉强食，与其恨那些将你打败的强者，倒不如自己变强。”

李继隆侧头看向赵德昭，漆黑的眸中，有如火的光芒在闪动，“只有自己成为了强者，方可立于不败之地，方能护住想护住的人。”

赵德昭默然地望向暗沉的溪水，莹白的光有些晃目，他忍不住眯了眯眼。李继隆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听说，你最近在协助你二叔办案？”

赵德昭点了点头，“去年底，京城出现了一伙妖人，四处散布谋逆之言。那伙人的首领名叫张龙儿，懂些幻术，京中百姓大多受其迷惑，奉其为天神，为其鞍前马后，几乎引得朝野震荡。父亲颇为震怒，最后费了好一番周折，才将这伙人捉拿归案。父亲下令，将一众涉案之人斩首示众，可没想到，就在行刑前夜，那张龙儿竟然凭空从牢中消失。未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父亲将此事压下，另安排了一个死囚顶替张龙儿伏法，并暗中派二叔以缉拿盗贼为名，追捕张龙儿。”

“呵，那张龙儿竟有这般能耐，倒也是个人物。”

“不过是一装神弄鬼欺世盗名的神棍，”赵德昭冷声道，“迟早我会把他揪出来。我倒不信，他还真能通了天！”说到张龙儿，赵德昭忽然眸光一冷，他问道：“你和那个叫云朔的女孩，很是熟识？”

李继隆闲闲一笑，“若说熟，倒是你身边那丫头与她更熟吧。”

“我不想把悦娘牵扯进来。”

“你倒是看重你那个小丫鬟，”李继隆目光散漫地盯着他，又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听我一句劝，云朔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你别把心思用错了地方。”

赵德昭低着头，目光沉沉，“一个月前，我们在大相国寺附近发现了张龙儿的踪迹，可最后却因为你口中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抓捕行动功亏一篑。你难道要我相信，一切只是巧合？”

“或许有什么误会吧。”

“你倒是相信她，”赵德昭抿了抿唇，“你才认识她多久？你知道她的身份来历吗？她哪里值得你这般信任？”

李继隆浑不在意地笑了。不期然间，脑海中又浮起女孩那截挂着红绳的脖颈，像是黑暗中涌入的一抹光亮，将他从地狱中拉回凡尘。

那个瘦削的女孩，踏着颤巍巍的步子，扛起他，翻过蜀中的大山，她说，“别怕”。

她叫他别怕。

呵，真是个傻丫头。

良久，赵德昭听见李继隆说：“我信她，不问缘由。”